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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十七章 营救(2 / 2)


“阿香是谁?”

“阿香是我们村手最巧的姐姐,她会打好多好多花样的络子呢。”小童怕她不信,遥遥一指,“她家就住那?儿,门口有颗好大的柿子树。”

李家村,打络子,李阿香。

天无绝人之路!

崔晚晚心中激动,但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而?是轻描淡写地?说:“哦,是吗?那?她会不会打荷花络子?水里面开的那?种?花。”

“会的会的!肯定会的!”

孩童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

“那?你让她打一个给我,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请你们吃糖。”她眨了眨眼?,“说话?算话?,仙女不会骗人的。”

孩子们一窝蜂跑远了去找李阿香,崔晚晚这才回头,对何?婶她们解释:“我喜欢小孩子,逗他们玩呢。”

说罢她登上马车。何?婶见她只是与几个小娃娃说了几句话?,并没有交换什?么的东西,便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片刻后杜立德就回来了,马车重新出发,走出村子十来里,他们便来到一处荒废的渡头,船只已经停靠在?此。

崔晚晚被押上了船,船夫撑杆离岸,顺流而?下。

在?他们离开李家村大概半个时辰,拓跋泰和房英莲就追到了这里。

房英莲在?山寨中长大,学了一身野外追踪痕迹的本?领,她和拓跋泰出了密道?循着马蹄印一路追来,但还是慢了一步。

如今天光大亮,南苑冬狩应该已经开始,拓跋泰肯定是来不及回去了。但为了避人耳目,他只带了七八个精锐。

“马车在?这里停过,车辙印很深。”房英莲蹲地?查看,抓起?泥土搓了搓,“很新鲜,才走不久。”

李家村紧邻官道?,来往车马行人众多,如果掳走崔晚晚的马车上了官道?,痕迹就无法追踪了。

于是拓跋泰命人分头打探消息。

房英莲见到不远处有几个孩童玩耍,便过去跟他们说话?,不一会儿只见她面带喜色跑回来。

“我问到些有用消息!”

……

运河是大魏南北往来、经商通贸的重要渠道?,北起?京城,东到余杭,南至南海。

初雪未降,河水还没结冰,是故这几日运河往来繁忙,多数商船都赶着要跑年底最后一趟。崔晚晚乘坐的普通商船其貌不扬,行进不久就淹没在?众多船只当中。

杜立德自打上了船,神态都轻松不少,他甚至大发慈悲地?没有捆住崔晚晚,反而?还命人整治了一桌酒菜要与她共食。

崔晚晚冷眼?看着面前的酒杯,无动于衷。

杜立德小人得志:“娘娘是怕我下毒不成?”

“我不饿。”崔晚晚转头去看船舱外,不屑把目光施舍给他。

杜立德自饮一杯,得意开口:“你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儿?”

“哪里?”

“娘娘饮下这杯,我就告诉你。”

崔晚晚冷笑:“运河向南,多半是回你的老窝,鄂州。”

杜立德正是鄂州人士。

他并不否认,反而?还赞道?:“我如今才知娘娘竟这般秀外慧中,可笑元启那?傻子只把你当只金丝雀。”

大约是笃定了他们已成功脱身,杜立德甚至有点意气风发,开口就想?挫挫崔晚晚的锐气:“你猜那?鲜卑杂种?多久才能发现?你不见了?他到时候会作何?反应?气得发狂?”

崔晚晚斜眉高傲,看着他的假眼?意有所指:“你确定受得起?他的雷霆之怒?难道?还想?再?领教一次?”

杜立德骤然想?起?当日城门一箭,恨得咬牙切齿,摸着左眼?眶恨恨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鼠辈宵小,也配称君子。”字字鄙夷。

杜立德突然伸手抓住她脑后发髻,把她扯得被迫昂头,他贴着她的面颊,贪婪嗅闻,阴恻恻道?:“你这会儿逞强,待见识过我的手段,你会后悔没有早点哭着求饶。”

崔晚晚轻视蔑笑,毫无畏惧之色。

须臾,杜立德扔开手,仍是一副嫌弃她的模样。他又阴阳怪气地?说:“怪只怪你树敌太多,本?来该杀了你,但是留着你还有用……落到我的手上,呵呵。”

这时,外面的仆从唤了几声“老爷”,而?船也缓缓停了下来。

他语焉不详,崔晚晚却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她一反常态,突然抓起?桌上盘子砸他:“那?你杀了我!”

很快杜立德就拽着铰链挟制住她,盘子碎了一地?,她无法动弹,脚下踩着碎片气喘吁吁:“折磨我算什?么男人,姓杜的,你有种?就杀了我。”

“杀你有什?么意思,我还要看你如何?跪地?求我。”

杜立德见船停了,小心翼翼往外面看了一眼?,接着喊人进来清扫,仍旧让仆妇看管住崔晚晚,这才去往甲板。

这一路都是京畿要道?,船只每到一个渡口都要检查文牒查验货物,最主要是防止走私。通常来说,小的商船走走过场就会放行,但今日有些特殊,前面查验排起?了长队。

杜立德警惕,于是派仆从到前面打探情况,下人回来说:“是官差在?查私盐,检查过货物就会放行。”

杜立德闻言放下心来,慢慢排队等候。

等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官差登上了甲板,照例询问所载货物是什?么,船上有哪些人。

崔晚晚在?船舱内听杜立德回道?:“小人是贩茶的,此番前去余杭,船上都是家眷下人,没有旁人。”

“打开货舱看看。”

官差查看了货舱并无可疑,但见船舱门窗紧闭,又命杜立德打开。杜立德只得推开舱门,侧着身挡住大半光线,唯唯诺诺道?:“是家中妾侍和两个粗使婆子。”

官差伸头打量一番,见到里面的确只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妙龄女子和两个老妇,遂点头示意可以放行。

离开渡口关卡,船只继续向前。方才有惊无险,杜立德认为接下来必定路途坦荡,于是回到船舱就摘下了左边假眼?。

瞥见崔晚晚的目光,他捏着假眼?玩味道?:“怎么,娘娘也想?试试?”

崔晚晚还未来得及开口,突然“砰”的一声,有什?么撞了上来,船身剧烈摇晃,站都站不稳。

船夫匆忙扔锚下水,只见四五只渔船逼近,拦截河道?挡住去路,为首之人屹立甲板之上,玄衣冷面手握赤冶刀,凝眸盯着紧闭的船舱。

“放人。”

拓跋泰冲对面下令,语气冷硬,毫无转圜余地?。

须臾,舱门终于从内打开,崔晚晚缓缓走了出来,而?杜立德紧随其后,而?船上的手下也拿着刀械对峙。

拓跋泰捏着刀的手指节发白?,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发现?了她脸上的掌印,杀意顿起?,恨不得立即把歹人碎尸万段。他咬牙暂且忍下,勉力维持语气平稳:“放了她,朕饶你一命。”

“放?”杜立德阴恻恻地?笑,亲昵贴着崔晚晚的脸,挑衅看向拓跋泰,“你凭什?么?”说着他拽掉崔晚晚的斗篷,露出她脖上的铰链。

“让开!”杜立德威胁道?。

他稍微收紧铰链,崔晚晚被勒得吃痛,拓跋泰远远看见她衣领都染上了血渍,眸底顿时猩红一片。

那?么娇气的一个人,平素针尖大的伤口都要哭哭啼啼,偏偏此刻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杜立德见她不肯开口,怒火中烧,愈发用力大有要把她当场勒死的架势。倒是拓跋泰见状一急,大喝道?:“住手!”

杜立德露出得逞神情:“把刀扔了。”

拓跋泰毫不迟疑立即松手,随行侍卫也接二?连三扔了刀剑,杜立德见状示意手下拿着绳索过去。

“全部捆起?来。”

眼?看杜立德的手下已经踏上小船。崔晚晚垂在?一侧的右手动了动,只见她突然偏头,举手刺向身后的杜立德,直冲他的右眼?。

“阿泰!”

她一声大喊,拓跋泰猛然抬脚踢翻来人,直奔对面甲板。杜立德没料到崔晚晚竟暗藏利器,乍见尖锐的瓷片直面而?来,当初被射瞎左眼?的恐惧顿时涌上头顶,脚下连忙后退,拽着铰链的手也松开些许。

崔晚晚要的就是这一瞬的机会,她果断一头栽进了河里。

……

冬日河水冰冷刺骨,她不会游水,掉进水里只能直直往下坠,颈上铰链又重,她费力用手去抠却怎么也掰不开,呼吸愈发不畅之际,被链子拖着沉向水底。

胸腔剧痛好似要炸开,手脚渐渐瘫软,她的意识也开始溃散……

有人在?水下托住了她。

崔晚晚很久没有梦见过父母了。

她好像回到了六岁的年纪,那?年崔父赴河东任职,他们一家都随行搬去。当年冬天很冷,刚入冬就下了一场大雪。

雪后放晴,长兄崔衍在?书房念书,二?兄崔浩陪着她在?庭院里玩雪。

崔浩堆好雪人得意洋洋:“小晚,怎么样?”

“好丑。”崔晚晚年纪虽小,审美却很高雅,“这个雪人为什?么又矮又胖,头还这么大?”

崔浩解释:“这是个将军,带着虎头盔,再?说将军都是虎背熊腰的。”他丝毫不觉得是自己手艺不佳,信誓旦旦道?:“我以后也要当将军!”

崔晚晚咯咯直笑:“我才不要丑八怪的二?哥。”

崔父崔母携手过来,两人似有忧愁。

“雪这么大,恐怕有不少百姓屋舍垮塌,唉——”

“听人说近几日城中流民多了起?来,我和小晚今早在?家门口见到有个孩子冻晕在?那?里,瞧起?来跟阿浩差不多年纪,可怜得很。我叫人拿了过冬衣裳给他,小晚心善,还亲自端给他一碗粥。”

“世道?不好,我们尽力而?为吧。”崔父握了握妻子的手,“我已命人在?善堂支棚施粥,这便去瞧瞧。”

崔母温柔叮嘱:“雪多路滑,夫君小心。”

她送走了崔父,回头来找孩子,老远就笑着招手:“小晚,来阿娘这儿。”

崔晚晚只觉得眼?眶滚烫,大颗大颗的泪掉下来,她不顾一切跑过去,哭得撕心裂肺。

“阿娘!阿娘!”

崔母接住她,蹲下来抱着女儿,笑颜可亲:“小晚怎么哭了?是哥哥们欺负你了?回头我让你阿耶教训他们。”她把晚晚搂进怀里,为她擦拭泪水,“不哭了啊,我带你回去。”

“阿娘我好想?你……”崔晚晚扬起?泪眼?,连连点头,“我跟你走。”

她紧紧抓着崔母的手,跟着她穿过风雪,似乎即将步入更加纯白?的世界。

“晚晚。”

“晚晚,你快醒醒。”

“晚晚……”

耳畔有人呼唤,声音忽远忽近,梦中的崔晚晚迟疑一瞬。

崔母停下脚步,温柔细语:“小晚,好像有人喊你,你要不要去看看?”

崔晚晚犹豫:“可是我……”

“他很着急的样子,你去吧。”崔母松开了手,笑眼?温婉,“阿娘就在?这里等你,不用怕。”

李家村。

崔晚晚被捞上岸就昏迷不醒,拓跋泰劈开捆住她的铰链,按压她的胸口想?让她吐水,可是收效甚微,她的呼吸弱到几不可闻。

房英莲也爬上岸,来不及喘气就去查看,面色凝重:“这样不行,得看大夫。”

拓跋泰当即抱着人策马狂奔回了最近的李家村。李叔一家被拓跋泰一群人的狼狈模样惊得不轻,但一见崔晚晚气若游丝的样子,还是赶紧收拾大炕让人先躺上去,又去找村子里的郎中。

乡间赤脚郎中虽然不比宫中太医,但好在?也算见多识广,每年都要治几个溺水小童,是故几针下去,腹中积水就顺着崔晚晚嘴角淌出来。

拓跋泰见状松了口气,不过郎中接下来一句话?却又让他五脏俱焚。

“听天由命吧,要是晚上还醒不过来,就要准备棺材寿衣了。”

拓跋泰守在?旁边,轻轻把一只柔荑包在?掌心,低低唤她:“晚晚。”

“晚晚,留下来。”

低声呢喃似有哭腔。

黄昏渐暗,空中飘下了小雪。

崔晚晚费力睁开眼?,立马就见到一张胡子拉碴的俊脸,眼?睛猩红仿佛要滴血。

她挤出一抹笑,喉咙剧痛还是嘶哑开口。

“拓跋泰,你吵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今天留言都送红包哈~爱大家!

明早7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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