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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番外(1 / 2)


《封地二三事》

一、辍朝

李逸迷蒙中睁眼的时候,入目片片雕花纹格,器物皆是剪影,窗纱上透着层淡淡的青白。

他有片刻不知自个身在何处,直到身旁人撑起胳膊,替他拢了拢被角。

经了太多世事,如此温暖,怕梦与浮生颠倒。

李逸悉悉索索碾过丝被,挪到赵渊怀里。

“其渊……”

早起的声音暗哑闷蒙,不似李逸惯常清亮的音色。

赵渊模模糊糊嗯了声,支过身子去吻他,柔密的吻落在唇间嘴角,接着是脸颊,鼻尖,额头,复又回到甜软的唇齿中流连,缱绻着,让李逸总在半梦半醒间停留,不许这白日高升搅了一床鸳梦。

“其渊……唔……今儿是朔日。”李逸断断续续道,他到底是守礼惯了,受了多年宫内规矩,少不得要提醒下赵渊不该误了每月初一十五的王国朝会。

赵渊这下连声也不应了,身下人被他吻着,竟还有心思说别的,赵渊再不肯温柔,压下去,直接啜肿了那两瓣还有闲心叨念的软唇。

李逸被他吻得眼内汪汪水色溟濛,眸色都深暗起来。

“其渊……”再唤一回名儿,已是无力地销骨讨饶了。

赵渊被李逸唤得越发硬得发疼,偏他还能忍着不动,耐性去含身下人的耳垂。

滚圆的珠肉落到温润的舌尖上,赵渊只湿湿地捻挑了下,李逸整个身子都颤了颤,脸上刹那泛起如潮嫣红,终于细碎淌出的声音,再不能成语。

赵渊这才稍稍满意了,鸳被里搂紧李逸将他送上阵阵春浪尖上。(1)

赵喜从內府出到外府,孙长史一见他气定神闲跑来的样子,就觉得头疼。毕竟出去应付大朝的是他,对着从布政司,都指挥司,到卫府州县一众官员解释肃王不朝的人是他,受冷脸的是他,被戳脊梁骨说不劝殿下尊礼的也是他。

然而,硬着头皮也要上,对着肃王他敢说半个不字吗。

孙长史在前头陪笑脸,日上三竿,才送完了一众王国属臣。

后府里,李逸羞得不想起来见人。赵渊见他样子,知道自己放肆过了。他自个浑不在意,军中滚过多少年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却不能不顾李逸的脸面。

连着晚早被折腾得狠了,李逸此际起来身子都有些软,行止间竟连走正坐直也辛苦了数倍,这般了,却仍不愿开口怪赵渊,只坐在那儿默默净面。

赵渊出到外间推开半扇门扉,也不叫内侍使女进来,只轻声吩咐了几句,等接了下头奉来的茶盘,重又合了门回到里间。

李逸净完了面抬头,见赵渊静候在边上,亲倒了热茶递与他。

需知行了那事,翻云覆雨亦不知流了多少汗,李逸早就口渴得紧。他伸手接过,才觉出那热茶被赵渊吹得温温的,就是一口灌下也不打紧。

他低头饮尽,又听赵渊道:“我吩咐了下头,说你身上有恙。”

言下之意,今儿李逸不出门也不打紧,他都寻好遮掩的借口了。

李逸搁下茶盅,还未出声,就被抱了起来,他一愣神被赵渊按到了榻上,唬得他差点要跳将起来。

是真的怕了赵渊了,不会还要吧。

不想身后很快传来阵阵酥麻,原是赵渊伸了手给他揉按起腰背。

晨起一连这几件事做下,李逸心下早被熨得帖帖的,莫说火气了,倒是欢喜又不争气地多生出几分。

只心里还惦记着前朝的事不大好,歪着头对赵渊道:“殿下还是该按日上朝,常朝也就算了,王国朔望日,各府衙都老远赶来,总有大小事要禀报,误了终究不好。”

赵渊闻言勾勾嘴角,故作认真想了想,这才俯身到李逸耳边吐气:“怎么,怕人说‘从此君王不早朝’?”

“其渊!”李逸被羞得恼怒,挥手间想起打又打不过赵渊,到底气得一骨溜爬起身,出到外间去了。

赵渊在他身后笑个不停,李逸越发气大了,这厮逗他竟能逗得这样乐呢。

二、中秋

临近中秋时节,肃王头一回在封地过节,大小属官不知顶头上司的喜好,便把所有的庆贺手段都拿出来使了,但求能尽心将诸事办得妥当。

赵渊见孙长史递来长长的节庆单子,看都懒得看,转头搁在桌角,还是李逸体谅下头人辛难,拾掇起来,沿着簪花小楷一目十行地往下瞧。

忽地见着,十六的夜里,西山素园有放天灯置飨宴,李逸兴起,随口问赵渊,“咱们微服混了去可好?”

“你乐意怎么个去法就怎么去,把园子包了,就咱们去也成。”

李逸抿嘴,拿眼微瞪赵渊,这就要不与民便了。

中秋素园的放灯会,原是州府每年的盛事,游人如织,李逸才到封地,就已听人赞过数回。

再则那素园是个占了大片山头的豪庄,亭阁园景俱费了多年经营,风光堪比江南,包下整个园子,实在是有些过于奢靡了。

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句“君王罢早朝”来,怎得从前半点没看出其渊有昏王的潜质。

赵渊见李逸瞪他,想了想大概知道了欢安所想,竟当着长史的面就笑起来,也不说话,只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让下头人去安排了。

到了十六那日黄昏,李逸与赵渊一番打扮,瞧着不过两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结伴出游,随着人流入了素园。

园内三五一步飘挂彩条,却并不多置灯火,乃是怕夺了空中银轮的光辉,影响众人赏月。

只各家奴仆提在手上的红竹笼,一路明光灯火蜿蜒入山,绵延几里如龙,曲折至林中深处。

李逸见了景手痒,原就是出来放灯的,早备下笔墨,他取了一只棉白底的细竹灯,挥挥洒洒就在灯面上绘起了游园图景。

赵渊亲自给他提灯,他的手极稳,使巧力托住笼面,任尔清风吹来,李逸安然绘完了游园的人龙。

他仰首去看眼前人,灯火里又有不同往日的俊傥风流。

李逸忍不得心中高兴,又画了两个小人互倚在入园处,同看那满园夜中秋景。

待停了笔,赵渊转过灯笼一看,将手伸到李逸跟前,摊开掌心不动了。

李逸一时不明就里,询问地瞧向赵渊,被瞧的人抬了抬下巴,眼神落到李逸握笔的手上,李逸这才恍然,转递过笔去。

肃王的字骨重形厉,然比之当年已是藏锋了许多。

李逸凑头去看,是随手填了句词,乃至平仄都有些散漫唯我的独尊。

“秉烛夜游,玉人携手,何妨纵疏狂。”

灯火里,李逸满面无奈,赵渊抬了眉瞧他,两人皆拿对方无法,相视而笑。

一行人依旧往前游去,李逸是个行路不看路的,早年做惯了人上人有人开道,又兼有画家的毛病,看到了美人美景常忘了脚下,故而赵渊不错眼看紧了,李逸偶有不留神了,忙出手护住了他。

只半句不提要他小心,尽由着他。

到了摆摊的灯集上,人多得转不过身,将赵渊和李逸挤作团儿。

赵渊起初还怕李逸不喜,低头正要问,却见他亦恰好抬眼看来。

鹿目里一片溶光,清亮地望着自己,眉角眼梢俱是欢喜,哪里有半点不耐。

赵渊于熙攘之中忽就定下心来,他心动手到,全然无忌旁人的目光,大大方方圈起李逸。

两人的前后跟着赵喜周义,再外头是仪卫司的便服仪卫们。

天际银蟾落入李逸眼中,周围是繁灯锦树,人潮漫涌着纷乱而过,幢幢叠叠罩落一层又一层。

赵渊拢着李逸,只觉万盏琉璃都成了眼前人的陪衬,竟又生出早知道就该包了园子的想法,那便此刻想怎么亲近就怎么亲近了。

李逸哪知赵渊思绪乱飘,他只左顾右盼,先赏瑶光月色,又望灯火楼台,瞧够了,才笑着凑近对赵渊道:“咱们寻个地方去饮酒放灯。”

赵渊边点头,边朝周义使眼色。不过片刻,仪卫司就领着两人离了主道,斜往近侧的小坡去。

那一片坡头立了好些幔帐,原就是备了给达官显贵歇脚的,才入了里头就有府内的品官认出赵渊来,忙带着家眷退了出去,为免惊扰贵人。

又隔了阵儿,不知谁传的消息,山坡上临近的帐幔已走得稀稀落落,显得夜越发空静起来。

赵喜轻声领着两个内侍取出酒盏杯碟,又摆上果品,李逸回神时,从人皆已退得远远得了。

皓月明空,寥见星辰,不知何时有丝竹声传来,袅袅渺渺,听得并不十分真切。

李逸依旧是酒浅,三两盅就饮红了脸,到了月挂中天,忽然清风劲起,吹得坡上的幡杆呼呼作响,他一个翻身起来,提了前头画的灯笼就往帐外跑。

赵渊摇着头饮尽杯中酒,大步流星踏出帐去,随手抛了空盏到赵喜怀里。

李逸正兴致勃勃亲手点灯,原本描的画和题的词被映出光彩,越发灵动起来,他觉出身后人近了,转身就将灯递给赵渊,又侧头问从人要火油。

时人放天灯前,都要淋了火油,这样灯盏升至高空才能燃尽,不至落下生祸。

未料,赵渊出帐前就有心含了酒,此刻潇洒地尽数喷上灯面,叫那字画上的墨色又更鲜了两分。

他微噙着笑看向李逸,抬手一放,灯儿如团莹白珠玉冉冉升上澄澈夜空,李逸靠向赵渊,与他仰首并看那盏灯高飞。

“欢安。”

李逸应着声转向身旁人,赵渊此际再无所避忌,抬了欢安的下巴,深深浅浅遍尝了个够。

夜里回府,赵渊问李逸,素园可好?

李逸饮了酒,劲还未过去,絮絮叨叨开始说今宵的乐事,偏还不甚自知,说得七零八落,只那双眼,灿烂如星辰明灭。

赵渊对坐莞尔,细细听他每一句话。

隔了几日,孙长史递给李逸数张文书,中间夹着一纸地契。

李逸成了素园的新主人。

“殿下说了,全不用公子操心,原先的那家皇商仍会照常顾理,四时八节的庆典,公子想办就办,想撤便撤,不过日后得个便宜去处。”

李逸张了张嘴,先是叹气,后又掩不住笑意,终是什么也没说。

《回京》

暮色里,雨丝风片,李逸一身白衣坐于禅房,山房内外宁静寂寥,偶尔闻着几声蛙鸣,别有动人处。

隔了数年进京,未想为的不是皇帝的大婚,而是一场丧事。

太后薨逝了。

赵渊独自入宫吊唁,因知会有数日被拖在宫里,分不得身,而京中此时满城缟素,到处哀乐悲声,实在不是什么待着的好地方,便提议让李逸往报恩寺去,山色林光,远离这些烦事更好。

十年的别离都过来了,只这几日不见,李逸却分外念着赵渊,此际的分离是如此不同,因知他不日就来,思念反倒越发难耐,方堪堪压下那焦躁,又生出叫人牵心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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