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肯定不会答应。
“公子你别说傻话了。家父在唤在下了，在下要走了。也请公子你早点回府吧。”
钟毓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这人笑了笑。
“家父？你确定那就是你父亲吗？”
“你的家不会早就没人了吗？哪来的家啊。”
这话就过分了，钟毓转身十分气愤，正打算说话，却见男子勾唇一笑，递给了她一小罐东西。
“你擦上看看。”
钟毓没接过手。
这人也不急，慢悠悠地转身看向亭子之外。
声音懒洋洋地从晚风里吹向钟毓这边。
“我在这里出生长大，住了那么久，还未曾听过这块废弃的王府来了新客人。这地方打自王府主人获罪，满门抄斩后再无人居住。你虽性子胆大，但也未免太迟钝了吧。”
废弃的王府？
钟毓愣住了。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废弃的王府。这里不是挺新的吗？”
钟毓说着便没再说下去了。
她望着男子，眼睛突然瞪大。
男子转过身，脸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她。
钟毓突然听懂他在说什么了。
他娘的，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钟毓打了个冷颤，手发抖，极为缓慢地接过男子手上的那瓷白小瓶子。
倒了一下，一点透明水迹落在她手背上。
等她抹上那水迹，身后的人声音已经慢悠悠地传入她耳朵里了。
“表嫂，你又被鬼遮眼了。你倒是好好看看这里的原样是如何的。”
钟毓再一次睁开眼，她的眼睛慢慢瞪大，嘴巴张大，几乎可吞下一颗鸡蛋。
钟毓用力地揉揉眼睛，又使劲地眨眼睛，结果发现还是没有丁点儿变化。
明明之前还是刚装砌过不久的园子，刚刚还万花绽放，此刻却百花凋零。
就说这个亭子，今早仆人刚打扫过的，怎么过了这么会儿就爬满了藤蔓了。
钟毓低头看着手上的书。
她的手上哪里还有书的影儿。
“你若还是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你口中的‘家父’‘家母’。”
他的话没说完，钟毓早就迈开腿往前院跑去了。
王正君今日有些困乏，没有外出，钟毓知道他此刻正在房内休憩着。
钟毓一路所见的房屋皆是破败不堪，甚至虫鼠四处爬窜。一直到王正君门前，钟毓才喘着气停下脚步。
“父亲，您在里面吗？”
过了会儿，里屋已经传来了声音。
“是大小姐来了啊。”
里屋的门被打开了，是伺候王正君起居的齐叔。
钟毓咧着嘴，正要说话，却在看见来人后嘴角的微笑凝固住了。
“大小姐，什么事跑得这么急啊？”
依旧是温和关切的询问声。
然而，站在钟毓面前的却是一个无头死尸。那声音从浮肿的腹中发出。
钟毓不知为何，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并未入屋，而是站在同样破败不堪的门外，朝里屋鞠了一躬。
“做了个噩梦，现在梦醒了，没事了。齐叔，你不必跟我父亲说。”
说罢，便抬脚离开了。
钟毓径直往前面而去。
在书房前，她停住了脚步。
书房外，屋顶之上，牌匾摇摇欲坠，用草书题字的人据说是王家的先祖。
钟毓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了书房。
今日，早上她才刚在书房见过王县令。此刻，王县令并没有外出，正背对着她在写字。
手下的毛笔不停地写着。钟毓从背后缓缓地走到王县令面前。
这一刻，钟毓心底哀叹了一声。
在她的面前，同样是一具无头女尸。
诡异的是，这女尸没有了头颅还会写字，还会看书，身上的衣服虽破旧，但确实是当朝县令的官服。
“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声呢？”
偏生，这无头女尸还用和蔼的声音关切地问她。
钟毓明明心底很惊慌，却不知为何心底慢慢地涌起一阵悲伤。
她摇摇头。
“温书有一会儿，乏了，便想来看看母亲您了。我突然想起我有一件事没做，先去做完再来找您吧。”
钟毓正要离开，偏生那女尸却站了起身，阻止了她。
钟毓明明看不见女尸的表情，却觉得她应该是和蔼地望着自己。
“我瞧你一脸惊慌，是遇见什么事了吗？不如说与我听下。”
明明是平常的话，钟毓却不由觉得毛骨悚然。
手已经被紧紧拽住了。
正要挣扎，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我道是何物，原来不过是已故的王大人啊。不去投胎倒来纠缠活人，怕是嫌死得不够了。”
说刚落，女尸便凄厉地大叫一声，放开了钟毓，消失在原地了。
钟毓望去。
刚才在亭子跟她讲话的男子已经朝她走来了。
脸上是得意的笑。
“表嫂，待我收拾了这一家子游魂，我们再好好叙叙旧。”
钟毓只觉得眼角直抽，无头鬼从墙外四处钻进来。从身上的衣裳依稀可以辨认。
这里面有伺候钟毓的小厮，也有刚才与钟毓说话的齐叔。
站在齐叔身后的无头鬼却默默地站在原地，没有靠近钟毓他们。
那无头男尸在齐叔消失后才缓缓站上前，却没有再靠近。
钟毓听见他说道。
“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发现，我们一家人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
“人鬼之分，怎么可以生活在一起？你不过想让她下去陪你们而已。”
男子讥讽地回道。
无头男尸没有再说话，自己消失了。
钟毓不知后续如何，她被人弄昏了。
待她再次睁眼时，消失许久的鬼爷正躺在她身侧，闭着眼，无声无息。
钟毓一脸惊喜，正要叫醒鬼爷，一道声音阴恻恻地传入钟毓耳朵里。
“表嫂，再次见到我表哥感觉如何？你可是又忘记我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