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来的野马脱缰,电掣风驰,直冲门面,妙娘弱质女流,闪避不及,是姐夫为了救她抬手挡住马的前蹄,还故作轻松告诉她没事。
好久以后,妙娘才知道,姐夫这伤落下了根儿,后来战场之上力不从心,险些被敌人生生砍下臂膀。
妙娘没有嫡亲的兄弟,父亲也对她们母女不上心。是以从小到大,家中照顾过她的男子,就只有姐夫一个。很多时候,妙娘不得不承认,在她的心里,不知什么时候起,早已将姐夫当成嫡嫡亲的兄长。
所以那时候姐夫差人来问她,要不要嫁到将军府的时候,她排斥的要命,却又忍不住觉得,姐夫是想帮她。
姐夫今年二十有七,足足长了她十一岁。
她私心里总是觉得,姐夫对她,只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帮扶,不会有非分之情。
反正,她也不会再求与任何人的男女之情。余生,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吧。
现下时辰尚早,静安寺只有星星两两的香客,整座寺庙,显得静谧安然。
今日归宁,他们带的随从颇多。此时往寺中进,曹巍便令随从皆在外头等着,除了妙娘以外,就只带了小婵和吴副将,以及两个抱着曹玉、曹安的婢女。
这一路,吴副将跟在后头,妙娘总觉得自己后脑灼灼,像时时被人紧盯着。程妙一向不是隐忍不发的性子,当即便转头冷冷看过去,眼神施以不善的警告。
曹巍不信佛,只捐了香火钱,没跟进去拜佛。
只有妙娘自己进去跪拜,烧香。
其实她也是不信的,大约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更相信事在人为。只是,母亲对此深信不疑。
上过香之后,程妙从佛堂出来。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口的禅师叫住。
“阿弥陀佛,施主慷慨,功德无量。施主可在老衲这里求上一签。”
程妙自是不信这个,不过盛情难却,便也摇了签。
禅师拿到签子,看了一眼,先是愣了愣,回过神儿来以后便一个劲儿地摇头。
直摇的程妙心里发毛。
“大师,您这是何意?”
“唉……老衲多年以来,第一回见施主这样的命格。”
禅师这样一说,即便不信,程妙也被勾起了兴趣,忙道:
“愿闻其详。”
“施主天生极贵的命格,只不过,先苦后甘,命途多舛。须得历经万难,无惧生死,方能鸾凤归位,苦尽甘来。”
什么鸾凤归位,什么苦尽甘来,禅师的话在妙娘脑海里响个不停。
不过,还未等她细细琢磨,就被一旁的动静打断。
那是将军府的随从,曹巍手下的哨兵进门传信。
一开口就是:
“将军!大事不好了!”
程妙转头往曹巍的方向看的时候,对方也看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就转向那个哨兵:
“何事惊慌?”
“护军袁平袁大统领从五军大营调兵,强闯紫微城,已与御林军兵戈相见了!”
“丞相急诏将军相商!”
“什么?”
曹巍向来稳重自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一回听到这哨兵说的话,也是一惊。
反应过来以后,他先是看向妙娘,加快了语速,嘱咐道:
“妙儿,我去看看,你带着孩子们先在这里等我。”
“姐夫放心去。”
情形紧急,想来是这样拖家带口坐马车去相府太慢。程妙也不敢耽搁姐夫的功夫,忙点头应了。
曹巍微一颔首,算是应下,又看向此时站在阶台下的吴副将:
“吴副将,你带人留在这里,务必保证夫人的安全。”
“将军,军情紧急,还是末将随您一同前往吧!”
“不用,你留下来。”
“可是……”
“这是军令!今日你的差事,就是保护夫人。”
曹巍说完,转头便往外走,不再给吴副将多言的机会。
那吴副将这才无法,终于一拱手,不忿道:
“末将领命。”
待到这二人话毕,妙娘看着曹巍离去的方向,怔忡几乎写在脸上。那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又涌上心头。她站在阶台上,风歇了又起,将她的裙摆吹得鼓鼓。妙娘终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姐夫。”
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人停了步。
“一切小心。”
待到人出了静安寺的大门,她才听见对方方才撂下的一句:
“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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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寺寺院后,与程妙所在之处一墙之隔的地方。
听到曹巍翻身上马,匆忙离开之后。一身黑衣的人终于忍不住低声劝身边的六皇子:
“殿下,走吧,紫微城那边,还等着您主持大局。”
陆景湛淡淡瞥他一眼。
“知道。”
“将这里看好了,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