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大门早已大大敞开,可是抬眼望去,整个宫院里,连半个宫人也见不着。
走在前头的玄衣男人未有半分迟疑,抬步便要进门。这一步落地之前,却见一道人影闪过,侧身拦下。
是影卫穆淖。
穆淖一拱手,冲陆景湛道:
“主上,属下先进去看看。”
往常,若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形,也多由下属或是影卫探路。
可是这一回,陆景湛一扬手,示意穆淖退下,然后便眼也未眨地抬步进了慈宁宫的大门。
后面的随从们拖着郑心姮,连忙紧随其后进了门,从后面护卫着他们圣上。
不仅是大门,慈宁宫正殿的大门也是开着的,显然是等着他们来。
越往里走,被拖着的郑心姮越“唔唔——”地出着声,走在前头的圣上冷冷的眼风扫过来,后面的侍从便一把扯住郑心姮的头发,低声警告。
一行人终于进到了慈宁宫的正殿。
入眼便是珠帘之后,斜倚在软塌便坐着的郑太妃。
一见着陆景湛,郑太妃便稍一扬眉,不紧不慢地出声问:
“人送回来了?”
陆景湛微一扬手,身后的侍从便拖着郑心姮上前两步,在郑太妃面前露了个脸。
郑心姮嘴被塞着,一见着郑太妃便止不住地“唔唔——”出声,身子也跟着死命挣扎。
不过,很快就被两旁的侍从死死制住。
郑太妃见状,面上虽无变化,可看向陆景湛,终究多了几分怨怼,冷笑着讽刺道:
“才从衍庆宫出来,转眼就忘了,又巴巴上赶着去抬举人家,真是没出息的东西。”
“若非进了衍庆宫,儿臣亦不知,原是孑然一身,伶仃一人。”
闻言,郑太妃的目光冷冷扫过去,却在对上陆景湛幽暗的目光时,倏地一顿。
她偏过头,给一旁的梨鹊姑姑使了个眼色。
梨鹊便带着身边两个内侍上前,意欲接下郑心姮。
只是还没碰到人,就见他们这位阴晴不定的新帝一扬手,浅声说道:
“欸,等等。”
制住郑心姮的几个侍从猛地将她往后一拖,他们几个人牢牢挡在前头,叫梨鹊姑姑寸步难前。
郑太妃似是不虞,沉声问陆景湛:
“你这是何意?”
玄衣男子闻声未答,反倒扬声唤道:
“临风。”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人影闪身而进,转眼间就到了陆景湛面前。
“属下在。”
陆景湛目光一转,落到郑心姮身上,声音似乎无悲无喜,淡淡吩咐:
“动手。”
“谁敢?”
郑太妃拍案冷笑一声,旋即,便有护卫涌入,持刀相向,直指新帝。
玄衣男人立在殿中,见这架势面色丝毫未便,唇边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母妃决意如此?”
“哀家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郑太妃不甘示弱,冷声命令,
“放人。”
“巧了。”
陆景湛轻嗤一声,
“朕也随了母妃,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话说完,便倏然又从外面涌进一波人,三下五除二,便将方才那些人制住。
这是新帝豢养的影卫中的一支。
局势在郑太妃一晃神的功夫中,就倏然反转,还未待其有什么反应,临风就遵了他们主上的命令,上前一把拉起郑心姮,在众人皆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拽着她的头发,重重向着墙上撞去。
一下,又一下。
墙壁震颤闷响。
这里没有雨水洗涮,洁净的墙壁上很快就留下了殷殷血痕。
被撞得头破血流的女人不断厉声呜咽,整个正殿浸在一种风急雨骤的氛围之中。
郑太妃拍案而起:
“你疯了?”
陆景湛未答,只是哂笑着看着郑心姮的方向,听到她的呜咽声渐渐微弱,才开口:
“停吧。”
临风这才停手,依照陆景湛的意思,一把将郑心姮扔到梨鹊姑姑面前。此时,人已满面血污,只剩一点微弱的气儿,身子不停机械地挣扎着。
“还愣着做什么!找太医!”
说完,郑太妃又瞪向陆景湛,
“这是嫡亲的表妹,为了那个贱婢,至于如此?!”
“至不至于,朕说了算。”
玄衣男子一拂袖,边抬步往外走,边不疾不徐道,
“管好你的人,我也管好我的人。”
他的声音分明浅浅淡淡,与平素说起用什么膳天气如何一样,可听在人耳中,却像重足万钧。殿中众人个个噤若寒蝉,半点儿大气亦不敢出。
走到门边时,陆景湛还站定,冷冷撂下一句话:
“这回看了母妃面子,下回再敢犯到我手里,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