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见儿子还算清醒,脖子还能立,脊椎骨也没断,就道:“我下山找人来背你,你和大黄留在这等一会儿。”
大黄狗甩着尾巴,关切地围在一边,还用牙咬着他的衣服。
李昕伊想要抬手摸摸它的头,肩膀却传来刺骨的疼痛,他才意识到,右手臂可能脱臼了。
大黄狗见主人没反应,自己把李昕伊掉的鞋子衔了来,还有扔在一旁的竹篮。李昕伊于是换了左手,小心地伸过去,终于摸到了大黄狗。
约莫等了两刻钟,李母终于带着人到了。
李昕伊期待地朝声响处看去,然后,他就看到了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吴肃不是应该在准备秋闱吗?阿娘怎么会把他叫来?”李昕伊郁闷不已。
这边李母还在描述李昕伊是怎么从树上掉下来的,形象而生动,听得李昕伊恨不得摔晕了才好。
只听一个声音笑道:“人没事就好,我给他背下去吧。”
李昕伊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二十左右的年纪,面色棕黑,浓眉大眼。他觉得此人有些面熟。
“童大哥!”李昕伊终于想起来了。
“你怎么样,胳膊和腿还能动吗?”童章问道。
“右手臂好像脱臼了,左腿疼得很。”李昕伊回道。
“我看看。”说着就要来撩李昕伊左脚的裤脚。
这时,另一只手伸了过来,肤色白皙,指节分明。
是吴肃的手。
之前摔下来的时候,李昕伊的皮肤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擦得狠了,渗出了不少血水来,和着尘土,粘在了裤子上。
若是直接扯,少不得要带下些许皮肉来。可是此时不撕开的话,等完全干透就更难撕了。
李昕伊咬着牙,等着吴肃一把撩开他的裤腿。
孰料,吴肃却从腰带里,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直接割开了李昕伊的裤筒,露出摔得青紫色的膝盖来。
吴肃收回匕首,避开蹭破皮的伤口,小心地探了探李昕伊的腿骨,一边问道:“有什么感觉吗?”
起了满腿的鸡皮疙瘩。
还是吴肃摸到哪里,鸡皮疙瘩就起到哪里。
李昕伊尴尬地说:“腿应该没有断。”
就是被树枝扎了几个窟窿眼,裤筒被割开后,就很明显了。
“先别看了。”童章说,“既然腿没事,那就先下山把手臂接回去,大夫还在等着呢。”
在吴肃和李母的搀扶下,李昕伊伏到童章的背上,被童章背下了山。
“童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昕伊还是第一次被人家背着,有些尴尬,于是没话找话说。
童章:“……”
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童章身上还背着并不轻的李昕伊,根本没这个喘气的功夫和李昕伊闲聊。
李母走在前头,清除山路上可能出现的枯枝,或者是长得过于茂盛的茅草。因而没听到李昕伊的话。
吴肃走在后头,盯着前面的人,并随时做好替换的准备。
闻言便道:“这段路不好走,先别说话。”
等到半山腰处,山路缓一些的地方,换吴肃背着李昕伊。
李昕伊:“!!!”
童章说:“还好杨茅山就这点高度,不然就我和阿肃两个人,还真的背不下你。”
这话真的太有歧义了,好像李昕伊多胖似的。
其实他就是长高了一点。
不过此时伏在吴肃身上的李昕伊,已经根本听不见童章在说什么了。
他觉得自己从树上摔下来后,可能摔到脑子了,有些晕乎乎的。
鼻尖充斥着吴肃身上的味道,也可能是周围松树林的味道,清新的,带着凉意。
身上传来吴肃脊背的温度,也可能是他伤口发炎了,身子热了起来,暖暖的。
这一凉一暖,李昕伊更晕了,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何时下了山。
直到又被换到童章的背上时,才有些清醒过来。
然而李昕伊觉得,自己还不如不清醒呢。
因为背着他的童章,实在是太显眼了,几乎所有看到的人都要问一句:“这是怎么了?”
然后李母就会解释:“摘茶叶时从树上摔下来了。”
村里人还是很善良的,没有当面调侃,还催着他们赶紧找大夫来看。
就算想笑也没有当面笑。
李昕伊:“……”
为什么他还没有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