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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小白六:不要和魔王讲道理(2 / 2)


想到这里我倒是有些欣喜,茯苓的本事越高,也就越能把我保护的顺顺当当,原本找上盟主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不过他顶多只能支撑三个月,但这次或许茯苓能给我惊喜,如果真是这样,让我在他地方呆上一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和尚巴巴地跑过来,手上佛珠捏的紧紧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站在他面前的茯苓,声音颤颤巍巍:“你……你真的是茯苓……”

我朝天飞了一个白眼,感情他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茯苓多看了他一眼,不温不火地点了点头。

小和尚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叫,手上的佛珠应声而断,我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他,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一面:

小和尚原本清秀的小脸此刻涨得通红,眼睛里湿漉漉的一片,好像早晨时刻白雾迷蒙的样子,薄薄的嘴唇抑制不住地抖动,连带着消瘦的身体也开始打颤起来:“茯苓哥哥……茯苓哥哥……”

我:“……”这上演的是哪出?

茯苓突然开口,声音有点迟疑:“你……是小玄青?”

我本能的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而且是我从来都没有听闻过的超级大八卦,此刻耳朵已经不受大脑控制的竖了起来,听觉灵敏了百倍。

玄青呜咽:“茯苓哥哥,我是小玄青,小脑袋大身体的小玄青……”

茯苓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我的心蓦地颤了一下,咚咚,咚咚,震得我耳朵都微微的疼。

“小玄青,当和尚好玩儿吗?”

“不好玩儿,一点不好玩儿,我不要当和尚了,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师兄他们都欺负我……呜呜……”

“他们欺负你?”茯苓微微加重了声音,夹杂着一丝怒意。

小和尚黯然的低下头:“哥哥还是不愿意带着我吗……”

茯苓抬起头,神思飘到很远,过了很久,才像是回过神来的开口,声音悠悠远远,跟清风似的:“你跟着来吧。”

*

我跟在茯苓身后走出盟主府。

大街上挂着几个大红灯笼,本该显得喜庆,却被一旁年岁悠长的古树遮盖了光芒,反倒显得苍凉寂寞。往日吆喝的摊位今晚也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主人家搬了小板凳出来,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手上的扇子有一搭没有搭的扇着,发出的呼呼声让心里的烦闷更加郁结。

一路上,茯苓都沉默不语,深邃的眼睛此时像笼了一层薄雾似的,谁都不能看出此中真正的情绪。

玄青走在一边,同样的黯然。

李郁青是知道点什么的,这时候小心翼翼的侧过脸问茯苓:“…你还好吧?”

茯苓“恩”了一声,目光又跑远了,总觉得是在看远处的什么东西,亦或是,什么人。过了半响,淡淡的声音才又接着响起:“他还活着吧?”

声音是冲着玄青来的,头却依旧没有转过来。

玄青的表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似乎有怅然,又有迷茫:“他快挺不了多久啦。”转而又问,“那她还在吗……”

“死了。”

玄青愣了一下,苦笑:“死了也未尝不好,估计他是知道的,所以这段时间病情才会这么反复,他是故意的,他也想跟着去了。”

茯苓睫毛颤了颤,过了好久才稳定下来,这才问:“你怎么不在他身边陪他?”

“他把我赶下来的,他那么骄傲的人,死了也不会想让亲生儿子看见他现在这副模样。”玄青的声音停了一下,然后才响起,“哥,你要去看看他吗?”

玄青的话音刚落,茯苓停了下来,我站在背后看他,身形笔直高挺,仿佛一株怎么压也压不弯的劲松,纵使打掉牙活血吞,也屹立如山。

然而下一刻,他转过身来,满面的妖冶,眼里冰山积雪,万里长寒,他说:

“当初,他把我扔进月令时,让我一辈子都不要去见他。”

语毕,身形一转,几个跳跃,消失在路的尽头。

李郁青顿时就急了:“你们谁跟去看看?”

玄青当即跑了出去:“我去!”

李郁青一把拉住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不准去,你去了更糟!”转头看着我和天佳:“你去,还是她?”

天佳早就吓得满脸苍白,声音已经哆嗦的不成调了:“我……我不敢……”

我叹了口气,提气,跟着茯苓的方向追了上去。

茯苓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已经消失了人影,我一个人走在巷道里,不知哪里传来敲打木鱼的声音,一遍一遍在头顶盘旋,诵经的人吐字清晰温润,心意城城,我那股埋在心里很久的焦躁终于压下去一些。

我许是大概猜到了一点。

茯苓被送到月令时正好四岁,但在他十三岁时,江湖上曾一度传出茯苓叛教的传言,虽然月令对外一直宣称茯苓闭关,可是这股传言一直悬而不散。

当时有一种解释被大家广为接受:茯苓的亲爹勾引了老教主的妻子,连带生下了一个儿子,后来事情被暴露,老教主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去了。

我一边思索着一边寻找茯苓的身影。

突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的,抬头,那人正微微低头,目光深沉的看着我。

视线对上,他眼里的迷雾似乎退散了,满眼都是星星点点的怒意和哀痛,美丽而坚硬,孱弱而高大。

他开口,声音有点喑哑:“你来干什么。”

我突然就有些慌乱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说笑话逗他开心,却发现脑子空白,来回播放的都是他那淡淡一瞥。

正在我回不过神来的时候,腰被收紧,下一刻我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

“自己抓好。”头顶上是他温热的呼吸,茯苓抓着我的手,帮我固定好身子,指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却奇异的给我温暖的感觉,做好一切之后,他歪着脑袋斜着身子看着远方不动了。

头发落下来,微微盖住眼睛,空余下一张嘴,红得有些异样。

——他咬破嘴皮,有血冒了出来。

我转过头,不再看了。

这个男人足够强大,强大到我不需要安慰他任何话。

过了今晚,他还是茯苓,月令的茯苓,没有人能打倒他,连悲伤也不能。

不要妄图知道他的故事,他不会告诉你,永远也不会。

过了很久,就到连星星也躲起来不见的时候,我转过头去看他,茯苓歪歪斜斜的依靠在树干上,睫毛盖在眼睛上,安静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我突然看到了什么,轻轻的咦了一身,拿手指去碰他的脸,然而还不等我真正碰到,他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眼睛没有张开,声音懒懒的:“做什么?”

“你哭了?”

他失笑:“不可能。”

声音坚定,好像是在说: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情能逼得到我用眼泪去发泄。

我不信,执意要去检验,没想到又是一滴水落了下来,这时候连茯苓也睁开了眼睛,我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笑意,他问:“看清楚了?”

我闷闷的回应:“原来是下雨了。”

话音刚落,雨点噼里啪啦当头砸下,我们两个反应都还算是快的,人影一闪,赶紧躲到屋檐下,可惜还是被溅了一身的水,茯苓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可惜人家长了一长好皮相,纵使落魄,也有本事叫人喷鼻血。

我哼了一声,相当不满。

茯苓笑了笑,随意在旁边坐了下来。

我看了他一眼:“好了?”

“好了。”

“这么快?”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纵使伤心伤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次不是一个人,比以往好的太多太多,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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