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小姐呀，您倒是挑个眼缘的呀”袁嬷嬷说着又把一匹新红的料子拿到手边，让无尤看看。
无尤扫了一眼，没有心思，这匆匆的挑，匆匆的选了，也未必是心头好，她只是摇摇头，心思就不知道飞到哪片太虚中去了。本想着自己的姻缘，也许会如话本中的小故事一般郎情妾意，就算不是花前月下缘定三生，至少也可以和个眼缘。如今眼缘都没得有，挑这些布料又能如何。
“小姐呀，不是嬷嬷说你，这女人呀，命都如此。”袁嬷嬷看着无尤，心中多少有些不舍，自家的姐儿，虽说不上什么天姿国色，但是温润闲淡，有那么一股子出污泥的青莲质，怕是那国公府里也鲜少能有。“本就是不能做主的命，好歹姐儿选个自己喜欢的衣嫁，也算是对自己个儿的一点告慰了。
嬷嬷的话拉回了无尤的心绪，她转头看了看，每一匹都红的如斯艳丽的布料，不知怎得，突然就觉得这些个红色似乎是未来自己在那个大宅门里的写照，别人看见的都是光鲜，谁也都不去提说那些个说不出来的黑暗。
“不如就这匹吧”无尤随便指了一匹颜色相对暗的，却看见嬷嬷为难的脸色，“若是不好，不如让娘亲给个意见去，我却是实在不想看这些劳什子了。”
*
“哟，这是哪门子的劳什子，让我们无尤不舒坦了呀”一声清亮的女声，伴着掀开帘子的动静，一个梳着连环发髻，下垂散发，一身嫩芽粉衣的少女走进了屋内。少女明眸皓齿，白皙的皮肤被淡色的胭脂衬托地好似腊月的白雪一般。虽然是一身淡雅衣着，纹理上暗苏绣却彰显了低调的奢华。
“郡主来了！”袁嬷嬷忙要给来人请安，却被一旁梳着垂练双髻的丫鬟扶住了，嬷嬷笑了下，“既然贵客到了，那老奴先告退了。”说着就退出了门外。
少女三步就跨到了无尤的身旁，看着这些布匹，佯装蹙眉道：“这是打发我们无尤呢吧，怎能送来这些不堪入目的劳什子来，若是我定然也看不上的。”
无尤看着周青若那故意的样子，扑哧就笑了出来，拿着手中的书册就要打她，“叫你混闹，这京里可还有能管得到你的吗？”
青若一屁股坐在了无尤的床上，嗔笑着：“我昨儿个才回京，这一早儿连饭食都用的囫囵，赶着来看你，倒落下了不是，你说说你，真是的。”
“哦，这般呀，那真是我这个小气丫头的不是了”无尤难得在这几日的沉重里笑了出来，看见自己的闺蜜，明明和自己一般，却担心的一早过来，心中安慰了很多。
青若摆摆手，然后好好的端详了下无尤，叹了口气。
无尤看着她，不知她又耍什么幺蛾子呢，“怎得了？”
“我想呀，若是以后再见你，怕是不那么方便了”青若指了指外面，“那边一家子都住在一起，看你就不比现在了。你说我皇帝伯伯怎就把你许出去了呢？”
“嬷嬷说的对呀，这女人的命呀，怕是自己能做主的时候少，你以后也会这般的。”
无尤看着这个自己幼年时候因为一盘棋扛上的小郡主，这一扛就是八年。两个孤独的孩子，依偎着在一起取暖，让彼此都温暖起来，这便是她和青若吧。
“我无所谓的，自小就已经知晓了我的命是皇家的，嫁也好不嫁也好，都是位子上那位说了算”青若一摊手，看似无所谓，“习惯着，习惯着，就成了一种自然，倒是你，本是觉得该能自作主的。”
无尤缓缓地拿起温着的茶壶，晃了晃，才慢慢地，把面前的两个青花小茶杯注上茶，又接着把茶壶放了回去，这才抬眼看青若，浅浅的一笑，“我这个婚嫁，怕也是敲山震虎的棋子。”
“怎么个讲法？”青若的眼睛灵动地转了转，她本也有些感觉。
“你也晓得，我这个爹呀，自来就看不得权贵，耿直的倔强。安国公那边，从咱大周开国就有不可泯灭的功绩，几朝下来，林家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撼动不得。”无尤知道说这些本不对，女子不该参与政事，但是与青若也不是一次两次谈这些，眼角扫了下外屋的门，才继续：“圣上怕是常常被掣肘，对林家的势力多少早就不满意了。而我爹又是朝中对权贵最有意见的御史，且正巧只有一个女儿，还是个庶出。圣上便指婚了，如此明里暗里，都是告诉林家——圣上不舒坦了。”
青若苦笑了一笑，果然如自己想的一般，
“无尤，你可知林善信在安国公家中的身份吗？”青若问。
无尤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