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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蒹葭(1 / 2)


“哪能事事如意,现实点吧。”纪为用斜上扬嘴角。

“他的触角也太广了点。”林善信手中还拿着仵作呈上的报告。

“你觉得谁嫌疑最大?”为用靠在柱子上,问。

“谁最不希望这次和谈顺利,谁嫌疑就最大呗。”善信扬扬手中的纸,笑。

“你已经有眉目了,对吧?”为用看出善信的笃定。

“的确有了,只是想不通他为何会帮,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善信坐在了倒座楣子上。

“也许有些人不需要好处,只是一心求死呢。”为用心里也有了数。

“你看见蒹葭了?”善信抬眼问他。

“怎么会忘,那色泽此生看见便不会忘。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在。”为用低着头。

“他为何会卷入?”善信不明白那么一个清傲的人竟然甘愿臣服于八皇子。

“你怕是更忌惮八皇子吧,竟然能网罗到这种。”为用也有些惊讶此事。

“十天之期将至,做了就该承担。”善信似下了决心。

“难为你了。”为用走上前拍拍善信的肩,他明白善信的纠结。

“各为其主,呵呵。”善信冷笑。

*

无尤本是想找善信说说后院的事儿,和苏空言。却在这里听见兄长与善信的对话,越听越觉得不对,似乎这个苏空言和善信有什么牵扯,很深。无尤站在冷风里,久久没有缓回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对善信的过去太空白了,似乎一无所知。无尤缓缓地走回屋子,打开梳妆台的抽屉,取出“蒹葭”。青瓷的小盒没有任何的装饰,很像苏空言这个人。打开盒子,粉色的胭脂上印刻着一枚藕荷色的荷花,孤凉、无助。无尤看见盒盖内有一排刻字:“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荷”,从娟秀的字体看,应是一个女子,一个叫荷的女子,或是在苏空言心中如荷的女子。

*

那夜善信没有回来,在书房守了一夜。无尤躺在床上看着月光洒入,一夜无眠。善信想的是苏空言,无尤想的是荷。到底谁是荷,为何会写下这么决绝的诗句。无尤试探的问过水红关于蒹葭胭脂的事情,水红只是一头雾水,说并没有听说。倒是刘嬷嬷说曾在年轻的时候听说这一款胭脂,当时在京城千金难求一盒,传说那胭脂一共就只有七盒,当时元氏还曾想尽办法去求,却没有得到。后来如何了,嬷嬷也不得而知,只是当时喧哗如此,便听说了。若是如刘嬷嬷说的,那岂不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那苏空言难道和爹爹一般年纪吗?

*

“小姐,你要去见苏空言?”水红微微有些惊讶。

“所有的谜团,只有他自己才可以说清楚。”无尤想了一日,觉得这样最好。

“可他毕竟是杀人之凶徒,而小姐你是知州夫人。”水红不愿无尤犯险。

“也许是我怎么都不能相信他是穷凶极恶之徒,所以才要问。”无尤不想冤枉人。

“在小姐心中能制出蒹葭的人不应如此,对吧?”水红明白无尤的想法。

无尤没有否认,点头。

“小姐什么时候过去,打算?”水红轻叹了口气,问。

“不如就今晚吧,把那旁边的房间拾掇一下,毕竟是见客人。”无尤吩咐道。

“那我晚饭后随着紫杉过去,把人请过来。”水红想了下,道。

“就如你说的做吧。”无尤应下。

*

今夜善信要去陪李相等处理文书工作,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而这个时候也正是弄清楚一切的最好时刻。无尤陪着故彰玩了一会儿,然后去处理最近院子内的事宜,查看账册。晚饭只是随便吃了一点青菜小粥。冬日临州白菜成了主食,不过白菜豆腐保平安,多吃也挺好。饭后无尤翻出一本医书,随意地翻看,等着水红来。等着天全黑了,水红和紫杉才进了屋子,无尤淡淡地扫了惊恐的紫杉一眼,微微一笑,说道:“走吧。”

*

仓库在后院的耳房里,那耳房边一直空置了一间小房,那小房外正巧是花园,本是一个讨巧的房间,但是无尤一直也不知如何用,就一直空置着。只有几把椅子和方几在其中。水红已经把炉子架了进去,无尤进去的时候屋子正暖和,苏空言坐在一个圈椅上一手支头闭目养神,就算如此的落魄这个男人还是干净地让人心跳。在来的路上知道苏空言已经吃过膳食了,并且洗了身子换了衣裳,都是他主动要求的。

*

水红把茶端了上来,放在苏空言面前时,他睁开了眼睛,拿起白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半闭着眼睛回味,然后扬起一抹若有如无的笑,开口:“正山小种应用高山泉水冲泡而不是用清洌的井水,夺取了本有的桂味。”

“苏公子,好见识。”无尤放下茶杯,笑了下,当年爹爹也这般说的。

“难道你爹爹不曾告诉你,这小种用的泉水应在阳光下晒一个时辰,然后放在廊下阴两个时辰,才可以煮水泡茶。”苏空言声音清冷,说着与纪守中为旧识。

“我本就懒惰且愚笨,幼时学的茶经如今怕已经还给了爹爹。”无尤浅笑。

“呵,老纪的女儿。”苏空言笑出声,“丫头,你就不怕我吗?”

“氐人国三皇子是你杀的”无尤说出,已经没有悬念。

“是,他死有余辜。”苏空言深潭一般的黑眸看不出情绪。

*

“我不是来追究这些的,我只想问蒹葭。”无尤本也不是来追问杀手的。

“蒹葭,林家那小子没有告诉你吗?”苏空言笑着点点头,“他越来越长进了,我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无尤道:“这诗真美。”

“诗再美,也美不过人去。”苏空言讪笑。

“你说的是荷?”无尤试探地问。

“相思与君绝,她早就不在了,再美的诗句也不会再拂动我的心,再决然的词也不会拨乱我的心,反正都不在了,蒹葭也不再有任何意义。”苏空言自说自话。

“反正都不在了,您为何还要杀三皇子呢?”无尤不明白。

“因为我放不下,放不下所以仇恨,因为仇恨所以干脆让一切都干净,不好吗?”苏空言问无尤。

“你到底是谁?”无尤突然问出声,那样的苏空言似乎在哪里看见过。

“唐钰风”苏空言轻吐了三个字。

*

无尤惊地差点站了起来,那个应该已经死掉的唐钰风竟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个传奇的死人,一个死人,竟然还活着。无尤慌忙低下头,不想让苏空言看出自己的慌乱。苏空言就是唐钰风,唐钰风竟然是苏空言……这个在爹爹话里已经神话的人物,竟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浅笑着品着茶,无尤一时有点不能接受这一切。苏空言也并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看着茶杯内红色的茶汤。若他真是唐钰风,他应比爹爹还大一些,可是为什么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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