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师牧白也醒了，开始穿戴洗漱。
虽然动作很轻，卧室内的晋云景还是听到了一些声响，知道师牧白已经起床。
按捺下千头万绪，简单收拾了一下，晋云景穿着睡袍走出卧室。
其它都放一边，她现在只想看一看师牧白。
虽然也知道，师牧白就在一墙之隔的客厅，离她很近的地方，但还是想看到这一刻师牧白的样子。
师牧白已经收拾好，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身边，小毛团乖巧地趴着，正在洗白手套。
听到卧室的开门声，抬头，对晋云景一笑，“景老师早。”
“早”，晋云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喜欢这张清秀的面孔，喜欢这纯净如水的气质，波澜不惊的淡泊，这温文尔雅落落大方。
她不知道师牧白是怎么看待八年后彼此在心理咨询室重逢的一刻，她这边是第一眼看过去就很喜欢，觉得是可以信赖的人，并产生前所未有的倾诉欲，有如在暗室中看到一束光。
当时她是完全没有见过师牧白的记忆的。
刚刚恢复的记忆中，八年前那一幕像水洗一样清晰——
那天，天空是灰色的，风很大，游客很少，她背包行走在被战火摧毁的古老教堂中，感觉到自己即将“不好”，攀爬到教堂的三楼。
因景点立牌“危楼禁止攀爬”，她觉得楼上不会有游客涉足，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为了保险起见，她甚至没有在二楼停留，选择更上一层楼。
以为万无一失，三楼绝对不会有人，结果一抬头，发现靠着拱形窗户的平台上坐着一位少女，膝上放着手写板，手写板上一叠洁白的稿纸，右手握一支莹白如玉的钢笔，一双湛湛明眸正看着她。
那时她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想要避开少女的视线已是不可能，而她也没有避开的意识——
断壁残垣中突然出现的少女带给她的视觉冲击，让她愣在原地，忘记来自何处、身在何方，忘记了自己是谁，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回过神，看了看自己布满冰裂纹的双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对少女道，“既然看到了，便不许走，必须留下来，对我负责。”
都已经这样了，还要什么形象。
破罐子破摔之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理。
那一刻，太阳和月亮都太遥远，少女是她唯一的光源。
……
总之，不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的遇见，师牧白的明亮与温暖都吸引着她，这种吸引与初见和重逢无关，换句话说，两次遇见，于她而言，都是初见，都是第一眼的喜欢。
相处过一段时间、经历一些事之后，这喜欢没有变淡，反而加深，比如现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师牧白，心脏甚至有痉挛的感觉，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
记忆失而复得，晋云景无意让师牧白知道——
八年前的表现太糟糕。
别的不说，就那句“必须留下来对我负责”的台词，要是在片场，她肯定会强烈建议导演改台词，不然她没办法说出口。
更不要说最后她不但不辞而别，还顺走了人家的钢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不可告人”的想法的原因，快走到师牧白面前的时候，晋云景毫无预兆地在平地上摔了一跤，整个人不偏不倚倒向师牧白。
师牧白，……
师牧白先是本能反应，欲站起来伸手扶晋云景。
便在这时脑海里响起一道惊雷，“禁止乙方与甲方有任何形式的肢体接触，此条款同时适用于甲方”
师牧白，……
师牧白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此时晋云景已经对她形成泰山压顶之势，站起来是不可能站起来了，师牧白一偏头一提腰，自晋云景身体与沙发之间的有限空间斜着躲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师牧白下盘不稳摇摇欲坠，小毛团自沙发上一跃而起，像只弹力球般弹向师牧白背部，反向对冲的力量令师牧白保持住了平衡，稳住了身形。
而师牧白手里的手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空中划过一道华丽的抛物线，重重摔到了地板上。
同样不幸的还有晋云景。
因为一直对合同第二条“很在意”，晋云景的反应比师牧白要“快”，当师牧白伸手欲扶她时，她脑海中便产生了一定要避开师牧白手、师牧白人的想法。
本来是脸朝下倒向师牧白，硬是在空中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转体，最后……后脑勺朝下摔在了沙发上。
这当然不是她做转体运动的初衷，但结局就是如此。
晋云景，……
她现在去把合同第二条吃了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