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脸色简直如丧考妣:“不见了?不见了?!孔宫主驾临咱们云中郡就为了那一方元辰蜃景,如今你们告诉我,蜃景和孔宫主一块不见了?!”
他双肩剧烈地颤抖着,一手拍在桌案上,茶盏和桌案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立刻化为空中飞扬的齑粉。众人噤若寒蝉。
“这话我信,牢兰宫信吗?找不到人,咱们的下场会比这方桌子好么?”
“孔宫主来了云中城,进了元辰蜃景就没出来过。找,都给我去附近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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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黛面前的因果丝终于停止生长,她伸手掐诀,法诀没入虚空,少女一双眼瞳中,奇诡的苍蓝色的星芒一闪而逝。
找到你了——
诶?
怎么好像有点不对?
片刻后,孟黛瞪大了一双杏仁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结果——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天璇师侄的因果连结定位,简直跟土拨鼠似的,遍地开花!
无数萤火虫似的幽光在她沉沉浮浮,看得她脑仁疼。这么多联结的道标,让她怎么挑啊啊啊啊啊!
孟黛感觉她的心态都要崩了,就这、就这?这怎么找,这不孝孽侄,是要逼死他师叔吗?
这还怎么找?她身边又没有其他有天璇因果牵连的东西——
也不是,如果昆仑的东西也算,那还是有一个的。她有个铃铛,被天璇借去渡过劫,此后也没有重新洗练过,应该还残存有他的气息。
孟黛顿时精神一震,从袖里乾坤摸出那颗银铃,扔到祭坛上,如法施为。无数萤火虫似的幽光重新在眼前亮起,小的因果连结次第熄灭,好像陨灭的星星。
这一次,最终留下的那个道标像一颗启明星,亮眼极了。
孟黛高兴了。
道标的结果显示,师侄就在这附近,只是所处的空间略奇异了些,似乎与此界重叠。
凭借着道标指引,孟黛出了门,南烛仙剑提在手上,往巷子里虚空薄弱处一刺。面前的空间仿佛水波,往四周荡漾开来,透过那道无形的界限,仿佛能见到里头无限风光景致,一股渗人的阴气从其中散发出来。
她目光一凝。
虚空中有个男人仰面横躺。一身黑衣深沉冷厉,仿佛躺在那里是一柄漆黑的利刃。
他的头发披散,淡银发带散落在铺开的发间,星点似的银光沉没在漆黑的发丝中,稀微地闪烁着,仿佛他似有若无的微弱呼吸。
高眉深目,浓眉斜飞,仿佛指天的宝剑,锋锐逼人。深陷的眼窝里则蓄起了三分温文儒雅,将他身上的锐利棱角柔和了。
饶是孟黛脸盲如此,也觉得此人分外面善,必是个熟人。
虽则气质有与天璇差异,但数十年不见,变化了、成熟了也很正常。
毕竟这不是天璇师侄还能是谁?
孟黛打量他,眸中映出一道灰光——他身上竟还缠着一头阴魔。
怪不得此地阴气甚重。
她发现阴魔的时候,这玩意同时发现了她,并冲着她散发出了恶意的凝视。
还敢跟她瞪眼。
孟黛冷笑,封锁了四周虚空,捏诀。
刹那间,杀意冷然,剑出如龙!
天地间,只一抹雪光初绽。
仙剑所指,虚空破碎。
幻境湮灭。
阴魔尸骨无存。
“叮铃铃——”
阳光蓦地勾勒出男人的身形,黑衣色的衣角在风中颤动。他从半空跌落下来,腰间的紫金铃跟着坠下来轻声脆响。
孟黛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丹药。
蛛网似的皲裂的空间渐渐消失,“啪”一张白玉棋盘砸落在地。
格外特殊的是,棋盘旁边空空如也,竟连一颗棋子也没有。
孟黛摄起光华内敛棋盘,若有所思,就是这张棋盘幻化的时空,让天璇师侄有个暂时藏身的地方吧。
可是那头阴魔是哪儿来的,道行竟与道门元神仿佛,只差临门一脚就踩到道境的门槛了。
此时,灵丹的药力在男人的体内化开,仿佛一股新生的清泉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附骨的阴魔除去,好似卸了千钧的重担。
牢兰宫主孔青凭着极强的意志力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睛。
青瓦灰砖巷,阴暗处石板上爬满苍苔。初霁的阳光透过檐角照进来,落到人身上暖洋洋。三月槐花香,白衣少女回头,笑吟吟走来,腰间的银铃叮铃脆响回荡。
“好久不见啊。”
天璇师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