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自有水渠,壕沟上构石桥,宽广可五骈同时通行,桥下流水碧如美玉,浮生着莲荷和藻草,似乎有鱼影游动,光线摇摆。桥头桥尾栽着的垂柳,青丝结络,风吹摇逸。桥边栏杆处,蓬蓬红药次第飞扬。
不远处,有驿站,此时络绎不绝着有车马停靠休歇,我看见陈大人和几个老头子说说笑笑地走了进去。一色的官服纱帽,华美的纹绣,沉稳的色底。
不远处还有官兵把守,只见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靠近就被长戟一横给吓得倒退了,即便是一边的官家子弟也不曾靠近,只是把马车停靠在一边的灿漫如霞的桃林边。
中间是一条黄土飞扬的官道,这时只有人出城,没人进城,所以官道的尽头压着地平线和云脚,分外寂寥。
我们同样也把马车往桃林边停住,陈雨泽压低声音回头向我解释,“陛下有令,今日百姓可许瞻仰大皇子殿下仪容,但必须在禁卫军的保护线外。除了皇嗣和几位大人,即便是官家子弟也不得亲近。”
我拉开帘子,看着两边的马车人群,绣着家徽的旗帜鲜明纷纷,扬在风里,桃花纷落摇成红雨。
我摇头道:“那岂不是要等许久。”
陈雨泽没有回话,可见事实如此。这时突然听到有人惊道:“这不是陈雨泽兄妹妹。”
窸窸窣窣的,仿佛碎语晃入我的耳朵里。
“听说,京中无数美男惨遭陈雨幽辣手摧残,今日她到这里来,难道是想对大皇子殿下动手?”
“尔也太孤陋寡闻了。这厮十五岁那年便已差点得手了。”
“当年太液池边一举成名的好色千金,近年来京城四大美男子哪个没有被她垂涎扰动过,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例子,成惠侯的那双双胞胎孙儿去年不就因为陈雨幽连连骚.扰,双双戎装请命去了边关。”
“我们仕女圈里怎有这样的败类啊,XXX你弟弟生得可好了,这会儿还是避着点好。”
……
嘀嘀咕咕的谈话声音,渐渐有小溪汇成大河的趋势,我很快发现所有的马车都对我避退三舍,离得我们远远的。还有一个绿豆眼矮个子的男的朝我飞了一个媚眼,被身边的一说,又好似我垂涎他美貌一般扭过头去。
我:“……”喂喂喂,就是陈雨幽好色,她也是一个有品味的好色之徒啊。你这连颜都没有的……就算了吧。
陈雨泽无奈地朝我笑笑,“雨幽大可不必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在为兄心目中雨幽天真活泼,唔,虽然有些跳脱。”
是了,是了,我还是个孩子呢。
我别了他一眼,说:“我走自己的路,他人说什么,只要不入耳,不入心,算不得什么。”
意思就是说,我要把爱美色这条路走到底,撞墙也不回。
陈雨泽笑容苦恼起来,“雨幽。”又素来知晓陈雨幽的霸道,话咽在嘴里,不敢吐露。
我自然是露出不必细说,说也无益之脸色。
闲得无聊,我把那串酸得牙齿都掉的糖葫芦给啃得干干净净,无聊地看着桃花落,蚂蚱飞,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官道上只觉尘沙迷晴天,一位骑士扬鞭策马,马作的卢飞快,渐行渐近,阳光下卷着金砂般的尘烟。
我还在费解是谁过来了。
欢呼雀跃顿起,女孩子们呐喊着一个名字,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刚才还说自己仕女,现在反而比我还奔放呢。
那个名字强势地进去我的耳朵,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直到那个骑士的身影抵达不远处的官道,飞扬的尘沙里,乌纱帽颤动,通体玄色的公事服率先进入视线范围,绣着飞鹤的披风有团云纹,腰系黑色銮带,佩戴着长剑。气势非凡,令人生畏,凛然负英姿。他经过那一刹那,姿容跃入眼帘,凛然如冰雪,如妖的魅惑,如仙的清丽,也只是一瞬而已,我久久方平息心里的激动。
别决定收回之前说的一句话。
绝不是没有内涵,有这美貌,内涵什么的都不要重要了,只要看颜就足够了。
钟慧澄啊,钟慧澄,卿卿如此多娇,何必如此冷脸无情,你若一笑,定是千娇百媚,散尽千金也无妨。
也许是我的错觉,钟慧澄经过的那时瞧了我一眼,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物。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自恋了呢。
①引自黄小平的《一口井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