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你送我的花。”
坐在代号0对面,莫问语伸出手拨弄他细碎的刘海,替他勾到耳后。被过长头发遮盖住的,精致绝美的眉眼露出,莫问语用指腹挠了挠他的眉心,眼神如水一样温柔。
“是我替你养的。”
楚时茶猛然惊醒,浑身润湿、额角冒汗,他反应过度地喘了几口气,眼角红成一片。他身体发软,反射神经还没能从梦中醒来,耳边残存着过往莫问语温柔的烟嗓。
他摸了摸嗓子,喉咙里发不出一个相似的音色。
“醒了?”顾寒鉴听见楚时茶睡梦中极低的呢喃一声,却在睁眼一瞬,脸色苍白、唇角发白:“卧槽,你这是怎么了?”
楚时茶眼神里没有一丝光,等重新恢复意识已经过去三分钟,他喘了一口气:“你睡吧,后半夜我来守。”
顾寒鉴虽然困倦,但脑海里始终萦绕着楚时茶当时的表情。翻来覆去好多下,他干脆起身,点了根烟。
“要吗?”
惯性问了一声,顾寒鉴反应过来,就觉得楚时茶不是会抽烟的人。根据回馈的情报,没遇见楚时茶之前,楚时茶是这红尘里最平凡的搅屎棍,但遇见楚时茶以后,顾寒鉴觉得他身上极度缺少烟火味道。
就像这烟,他接了过去,却用一种淡缓、沙哑的语气说:“能教我抽烟吗?”
“你以前没抽过烟?你青春期是圣人吗?”顾寒鉴打量着楚时茶,摸出一个草莓罐头,开了盖给楚时茶:“吃吧,顾哥疼你。”
楚时茶拿着小叉子,叉了一个,把学烟的事儿忘了。等吃完了一个才缓慢想起来,回答说:“抽烟会留下味道。”
“哦,小朋友怪讲究的,来给你顾哥喂一个。看你吃着挺好吃的。”
楚时茶给他喂了一个,顾寒鉴嘴巴大,一口吞一个,楚时茶就不行,一个草莓他要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旁边凌艾苏跟个咸鱼一样偶尔翻身,力图在火光里将自己烤得金黄酥脆,顾寒鉴就生怕他醒来后,楚时茶还在这里吃罐头。
但凌艾苏睡得很熟,顾寒鉴担心也没用,干脆点了口烟,对着楚时茶勾了勾手,然后揽住他左肩,吐了个烟圈。
以前老人逗小孩儿,就喜欢这样。舌尖卷起,大吸一口烟,然后吐出个烟圈,这一手是跟老前辈学来的,用来装腔作势刚好。
烟圈晃悠悠撞上楚时茶的鼻尖,化成缕缕烟气。
“这个……”楚时茶平静的眼瞳比往常睁大了一点。
跟个小孩儿似的。
顾寒鉴又吐了一个烟圈。
楚时茶捏着烟的手动了动,去戳快要消散的烟雾。
“哈哈哈哈哈……”顾寒鉴被他逗笑了,果然还是个小朋友。
“怎么了?”凌艾苏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顾寒鉴一扫,楚时茶还有只手搁在罐头边上,罐头遮了一小半,标牌草莓图案全落在外面了。
“你顾哥我大半夜开个嗓,给你唱一个青藏高原,睡你的去!”顾寒鉴侧身盖在楚时茶手上,把罐头捂严实了。只是这一盖,大手握在了楚时茶柔软纤细的手背上。
楚时茶毫无反应,顾寒鉴倒是觉得触感极好。
凌艾苏“哦”了一声,又倒头开始睡了。
顾寒鉴松了口气,催促楚时茶赶紧把草莓罐头给吃完,躺下睡了。他还是睡不着,手臂枕在旁边,半边脸被风刮着,有些糙。他转了个身,在夜色里凝视着楚时茶,看他慢吞吞咬着草莓,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起来,发觉面前大大咧咧放着草莓罐头,已经全部吃完了,晕乎乎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嘴上还有一块红色糖渍。
顾寒鉴莫名其妙觉得很舒服,没起来,盯着楚时茶睡颜看。凌艾苏起来看火,看着两个人挨得近,一手抱着楚时茶把他放到自己身边。
“……”似乎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顾寒鉴眼里闪过一丝不爽,他躺了一会儿翻身起来。
山林里下了雨,变得湿滑,偶尔爬过蛇虫鼠蚁,顾寒鉴对着那边扎营的孤儿莫问语叫了一声:“喂,起床了吗?”
莫问语没应声,顾寒鉴过去一看:“哎哟,生病了。”
“……什么?”刚才还在睡觉的楚时茶已经清醒过来,正往这边过来,“生病了?”
楚时茶面色冷淡,可比谁都着急。
他蹲下来摸了摸莫问语的额头,皱了下眉头,把人扛在背上,往自己那边去。
顾寒鉴跟着他,也不避讳抽烟,他看着楚时茶一脚深一脚浅,越过水沟泥泞。
突然就想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楚时茶为什么就不着急呢?
很快,他就从楚时茶的动作中,找到了原因。
降温、煮水、保暖……一气呵成,像是遇到过无数遍同样的情况,早已经烂熟于心。
这双手骨节分明、白皙美丽,他救人的时候,动作优雅、不慌不忙。
也许杀人的时候,也能雅然漂亮,瞬间化身黑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