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疾暗道,这傻子倒是做了这一件好事。
若换在他与洛金玉那尴尬事前,他必然又要在心中骂死这傻皇上,嫌他们耽误他洞房花烛夜大事,可如今他却是顺水推舟,巴不得自己被灌得烂醉如泥,好有理由避开今夜的洞房,也不让洛金玉找着不高兴的引子。
届时他就说,是宾客将他灌醉了,不是他刻意不愿再尝试洞房。
至于明日又要如何逃避……明日之事,自然是明日再想!且先过了今夜!
在场的皆是男宾,又没了喻阁老他们坐镇,在皇上与佳王的“煽动”下,存着刻意逢迎的心思,劝酒时难免说些大胆的荤话来逗趣。
提及那档子事,沈无疾心里苦得很,可谁让皇上兴致勃勃,他也只能没事人似的陪着笑,与人有来有往地耍把戏,混像戏子一般。
好在众人也心中有数,只是拿沈无疾打趣,并没人将洛金玉扯进来。
洛金玉在另一桌陪着其他几位客人说话,本没在意沈无疾那边,却听得那桌越闹越起劲,这才转头,刚一听,脸色就变了,再一看沈无疾此刻模样,登时起身过去。
沈无疾招待的这桌,除了皇上与佳王,其余皆是何方舟等东厂出身的太监或者锦衣卫行事。在皇上的“引领”下,众人不论品阶高低,就照着民间闹新郎官的法子在闹沈无疾。
一群人坐也不坐,将沈无疾围在中央,叫他两只手都握着酒杯,左手刚喝完,右手酒杯已被人再度灌满,甚至有人径直抓着他的手往他嘴上按,偶尔酒就泼洒到了衣裳上。
沈无疾也不恼,只笑着喝,早不知被灌了几斤下肚。
一则,在东厂发生了那尴尬事,叫沈无疾心中本就郁郁,借机也喝酒消愁,二则,除了那事,今日本却说得上乃沈无疾人生最得意幸福之时。
其中又苦又甜,百感交集,令沈无疾更比平日里易醉。说酩酊大醉不至于,可他多少也喝得两颊飞红、面泛桃花,看人说话时的模样越发柔媚,甚至还有些轻浮。
其他人也喝得不少,上了头,来了劲,说起荤话逐渐失了轻重。
沈无疾仍旧不恼,只笑着听,笑着喝酒。
可他刚又要喝下一杯苦酒,手却忽然被抓住了,他不由得一怔,透过有些朦胧的醉眼,看着面前的洛金玉。
“你不能再喝了。”洛金玉对他说完,又看向四周,道,“你们也不该再喝了,皇上该回宫了。”
皇上自打来了京城,头一回玩儿得开心,好容易找回几分当初在封地时的快活自在感觉,哪肯走,道:“别扫兴,子石,朕再喝几杯,你这大喜日子,朕还是见着你是第一个赶客的!”
何方舟尚算喝得少的,比其他人清醒许多,笑着对洛金玉打圆场:“大喜的日子,便只放纵这一日可好?”
“不好。”洛金玉丝毫不给情面地道,“酒多伤身,皇上不可贪杯。”
“朕没喝多少。”皇上急忙道,“都灌沈无疾去了!”
佳王与谷玄黄等人也忙在旁应和。
洛金玉越发不满,反问道:“他的身就能伤?”
皇上一愣:“啊?”
“你们是宾客,因此我适才说得较为委婉。既你们已醉了,听不明白,我只好直言。”洛金玉梗着脖子道,“请你们不要再灌沈无疾酒,也不要再戏弄于他,对他说些孟浪之言,他乃我妻,请你们放尊重些。”
众人:“……”
沈无疾:“……”
厅内一时寂静,旁边那桌坐着的明庐嘴角一抽,几乎同时,听见身旁宋凌将筷子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就见阴阳怪气了大半夜的宋凌此时面色阴沉,滴得出水来。
明庐都顾不上洛金玉这丢人师弟了,盯着宋凌,低声道:“你究竟什么毛病?我都没你这么反对。”
他只当宋凌是个单纯仰慕洛金玉才学的书生少年,这种孩子眼见洛金玉和沈无疾成亲,不高兴在所难免。
本座的命定之人与人成亲,你自然不反对。与你何干?
宋凌深深呼吸。
他早就察觉出洛金玉与沈无疾自东厂回来后的微妙怪异处,自然知道是为了何等原因,因此虽有些不高兴,却又更多幸灾乐祸,这才甘心老实坐在这儿,就为了观看沈无疾那强颜欢笑的可笑模样。
不料,洛金玉竟当着众目睽睽说那样的话,实在是……实在是令狐怒发冲冠!
半晌,沈无疾仍愣愣地看着洛金玉,尚未回过神来,一贯的巧舌如簧,此刻也说不出半句话。
还是何方舟笑着道:“洛公子,你误会了,想是你不常参加婚宴,寻常人家闹洞房之类,都是这样的,并无恶意,只是逗趣,图个热闹。”
洛金玉淡淡吐出两个字:“陋俗。”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洛公子ooc发言:我夫人,只能我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