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赐抱着茶盏,轻笑道:“不愧是沈公,又立一功。”
“咱家不敢独占美名,也多亏小君大人在旁协助,英明领导。”沈无疾笑着道,“还有王县丞,亦是积极配和,前途无量。”
这都是客套话,实则心知肚明,这场暴|乱就是沈无疾自己挑起自己镇压的,而君天赐也什么都没干,至于王县丞,更是不如没有。
但这等官场客套话,又总是要说的,为了体面,为了脸面。
洛金玉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沈无疾眼尖看见,生怕这小祖宗嫌弃自个儿是官油子,急忙附耳讨人欢心,轻声道:“他们都坏得很,咱家这是稳住他们,实则咱家忒嫌弃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洛金玉:“……”
他哪能不知沈无疾为何有此一举,本来好气,如今有些好笑,耳朵尖一下子红了,低声道,“在外面,你别总附耳说话。”
沈无疾有些委屈,用手指去勾洛金玉的手指,小声道:“都知道你我夫妻了,你是嫌弃咱家,不愿意叫人见着你我亲热吗?”
“这……这夫妻亲热无妨,却何必叫外人见着,有碍礼数。”洛金玉低声劝责他,“每次一说你,你就故意往大处扯拉。”
君天赐冷眼看着这二人又浑忘了世事似的,在那卿卿我我地恶心人。
至于王大人,他目睹此情此景,浑身冷汗,疯狂回想自个儿刚刚在堂上对这洛金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本来他听说这两人不清不楚的干系,也没如今亲眼瞧见两人恩爱吓人——看这样子,竟不像想象中简单直接的权宦强抢民男或民男攀附权宦……
那这枕头风岂不是一吹一个准?!
洛金玉会吹枕头风吗?
会吗?
他会吗?!
王大人陷入恐慌之中。
沈无疾与洛金玉拉扯一阵,见这人实在羞涩,而自己则在拉扯之中忍不住便越发心痒痒,然而又不敢逆鳞亲热,不由得恼羞成怒,迁怒旁人,瞪向多余之人——
“王大人。”沈无疾冷冷叫道。
王大人倒吸一口凉气,急忙起身道:“沈公公,小的在!”
“你到底是本地县丞,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王大人忙道:“不敢,不敢……”
沈无疾哼了一声,道:“无论你敢不敢,如今外头大局已定,你还是跟出去,看看状况。若有需要排调之处,你也最熟本地情况,帮得上忙。”
王大人这才懂他意思,急忙应着往前堂去了。
沈无疾又打发走了其他人,最终,就在内堂剩下四人。
君天赐道:“我这随从乃我心腹,无亲朋无好友,除了我,也再没第二个主子。沈公有话直说,无需管他,当他是根木柱就好。”
沈无疾笑了笑,便开口道:“小君大人是个敞亮人,那咱家与你开门见山。”
君天赐微笑道:“求之不得。”
沈无疾道:“梅镇一事已到这地步,咱家心想,是管也得管,不管,还得管了。”
君天赐点点头:“皇上先前是怕激起民乱,于名声有损,如今民乱自起,朝廷无奈,只得清肃了。”
“正是这个道理。”沈无疾叹气道,“只是……”
“沈公无需烦恼,”君天赐笑道,“我此行只为护天家颜面,别的与我没有干系,梅镇的人,我一个不认识。”
“这咱家倒是知道。”沈无疾眼珠一转,道,“咱家也知,小君大人实则也心热,嫉恶如仇的人。”
“沈公不说,我倒还忘了。”君天赐如在谈论饭菜好不好吃似的,语气平淡道,“关乎我那下属……”
“一定好好送回给您。”沈无疾道,“只是那毒能灭城,实在骇人,东厂不得不扣下,这就不能还了,还望小君大人见谅。”
君天赐摇了摇头:“人,沈公尽管杀了,我不养没用的人。至于毒,还请沈公还给我。”
沈无疾露出苦恼模样:“小君大人这是为难咱家了。”
“我无意为难沈公,否则也不会杀了君路尘与君若广来向沈公表诚意。”君天赐笑道,“我也不说虚话,那毒乃养怡署研制多年之物,是过了圣上明路的,不是我私下里弄的,因此若叫皇上知道,这东西落到了养怡署外面,我是真不好交差。”
沈无疾闻言一怔。
养怡署他知道,是个炼丹药的地方,几朝之前就有了。毕竟古往今来,为帝王者,少有不想长生不死的。
只是从没有炼出来过正经玩意儿就是了,类似春|药一类的东西倒是有不少。
“养怡署炼长生不死仙丹的,怎炼出这等厉害的毒药来了?”沈无疾问。
君天赐笑道:“医毒不分家嘛。何况,在这世上,往往都是救人难,杀人容易,不是吗?”
沈无疾还未说话,洛金玉已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知道这养怡署在炼制毒药?还是灭城毒这类危险至极的东西?”
君天赐但笑不语。
这,就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