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庐就笑起来,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鞠,问道:“自个儿怎么蹴鞠啊?要不要我陪你玩儿?”
耀宗没理他,继续扒拉着何方舟的衣服,催促他帮自己把鞠要回来。
何方舟只好微笑着道:“他怕生,失礼之处,明兄见谅。”
“没事儿,”明庐的笑容很灿烂,朝何方舟眨了眨左眼睛,带着点儿小狡黠的神情,抬了抬下巴,道,“给你来一手,叫你看看什么叫孩子王。”
何方舟:“……”
一个时辰不到,何方舟就看到了。
明庐凭借一串糖葫芦以及他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蹴鞠架势,成功地令曹耀宗成了他的跟屁虫,嘴里“哥哥哥哥”叫个不停,到晚上了,明庐走了,该睡觉了,曹耀宗还在那问“明月哥哥明天还来吗?”
虽然何方舟照顾曹耀宗很用心,可他着实也不爱陪小孩儿玩,总是只买了玩具给曹耀宗自己去玩。又因曹耀宗的身世,何方舟不太敢放他接触太多人。
耀宗这孩子乖巧,虽然想和别人玩,可何方舟劝一劝,他也不闹。
“咱家看你陪耀宗玩儿,不也挺好的吗?你不也是成人?”何方舟笑着问。
“你少在这儿和我抠字眼儿,我不爱读书,一定抠不过你。”明庐坦然无比地说,“总之你既然没别的事,就得听我的,跟我走。”
以何方舟如今地位,哪有寻常人敢轻易对他说这样的话,可是明庐这么说了,何方舟也没半点脾气,只觉得好笑。
“得了,我给你带了套衣服,你也别穿你这身跟我去瓦子街,不然都被你吓跑了。”明庐说着,将先前提在手上的包递过来,“穿这套,新的,特意给你买的。”
“……”何方舟本来以为这是糕点之类,不料是衣服,失笑道,“你倒准备齐全,是有备而来的。”
“你说我‘有备而来’也好,‘早有预谋’也罢,总之今儿你得跟我走。”明庐“霸道”道。
何方舟想了想,婉拒道:“也不定就合身。”
“一定合身,”明庐自信道,“我看人一把好手,赌你穿上合身,不信你现在就去换了试试?我若输了,我把我独门绝招教给你怎么样?”
“……”何方舟迟疑着找借口,“还是不去了吧,晚一些,耀宗要找咱家的。”
明庐哪能不知他这是借口,闻言,也不拆穿,只说:“那带他一起去。”
何方舟:“……”
“你成天自个儿待着,还叫他也自个儿待着,叫我怎么说你,”明庐摇头,“我小时候这样,我差点没疯。就算我爹回头抽我,我也要出去玩玩儿的。你还说他认生,这能不认生吗?整天就来来回回看你们这几个人,小孩儿能这么养?养出来以后就是洛金玉那种书呆子,你信不?”
何方舟:“……”
还“就是洛金玉那种”……
耀宗别说成洛金玉那学识了,他就是能独立从东厂走到贡院考场绕一圈回来,路上没丢没哭,何方舟都觉得是出现了奇迹。
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看得起耀宗的人了,曹国忠那亲叔叔都不敢想。
到底还是没带曹耀宗一起去瓦子街看庙会。
曹国忠仇敌多,亦不知是否还有未落网的同党,曹耀宗是他唯一血脉亲人,对他很有些要紧,何方舟是不敢轻易带曹耀宗出东厂的。
但何方舟自己拗不过明庐。
他暗自道:他是洛公子的师哥,是无疾的亲哥,我自然不能像对待别人那样。若是别人如此,我要拒绝,就是直接轰人也行,这明庐却……唉,且也不说别的,他这段时日以来,多有帮我之处,我哪能如此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我既又劝他多帮无疾洛公子在明先生面前说些软话,又借他在江湖中的关系,多方查探养怡署与君天赐的事儿……
总之,就没拒绝。
何方舟拿着明庐带来的那身衣服去屋里换了出来,明庐正在喝茶,抬头一看,眼中一亮,抚掌道:“我说了吧,是不是很合身?”
何方舟笑道:“是。”
他也非没乔装打扮过,当年为了公务,沈无疾都扮过青楼女子,其他的身份,更不需说。
因此何方舟如今穿成一个寻常富家少爷的模样,倒也没有不自在,道:“时候不早,那就走吧。”
明庐却一时没动,也没说话,仍笑着打量他。
何方舟不解道:“哪里奇怪吗?”
“绝没有。”明庐这才起身,走近他,笑道,“我有点儿‘花痴病’,喜欢看好看的人,你太好看,我给看愣了。”
何方舟见他神色自然明朗,就似寻常说笑的样子,只好也跟着笑道:“明兄又说笑了。咱——何某又不是女子。”
“是啊,多可惜。”明庐真心实意地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