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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所向之五七(1 / 2)


裴羽枢期初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抬手玩弄几下发丝,平淡道:“师弟对师兄的态度。”

“……”裴子桓抱臂看了他半晌,无奈道:“我怎么觉得不是呢。”

裴羽枢一本正经道:“我也觉得兄长不像是会在这种地方游刃有余的人。”他冲着门上牌匾扬了扬头。

“昙儿可别乱想,我平日里会替师兄师弟们打掩护,”裴子桓赶忙解释,“师傅不大管我。”

“你对你师兄师弟真不错。”裴羽枢阴阳怪气道。

裴子桓这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裴羽枢对他和自己不在同一个师门下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哪怕是知道这种事不能由裴子桓自己决定,但有时难免还是会因这与他闹脾气。

裴羽枢感觉今天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

尤其是林易。

兄长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要是知道自己对林易是什么态度,可能就不会如此心烦了。

就单纯来说,林易确实是一个很值得敬重的师兄,但现如今,他总觉得自己对林易的情感中多了点什么摸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昙儿。”

裴子桓在身后唤道,裴羽枢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也没有继续怄气,他刚转过头想要出声询问何事,嘴里便不知被裴子桓塞进了什么东西,糯米伴着竹叶清香溢满口齿之间,黏住了他准备说话的嘴。

“方才店家告诉我江边夜景不错,要不要一同去看看。”裴子桓提议道。

裴羽枢点了点头。

阵阵江风袭来,为夜晚添了几分凉意,裴羽枢枕在裴子桓腿上,百无聊赖的拔着草根。

他们身下是一片如茵绿草,蝉虫潜伏在其中,不时和着风声吟上几首歌,裴羽枢翻了个身,仰面朝向茫茫夜空,星辰乌云遮挡坦荡的缀在夜幕中,明月弯弯似钩挂在天边,落下柔柔白芒。

“好久没这样了。”裴羽枢喃喃道,“啸霜宗除了雪就是雪一样的人,偶尔下山也只是伏妖驱魔,无暇观览景致,甚是无趣。”他隐约记着幼时兄长时常会如现在般带他到江边乘凉,每每到爹娘来寻他们时才会回家。

“你是去修行的。”裴子桓温柔道,“待你出师,兄长便每日带你游山玩水可好?”

“好啊。”裴羽枢合上眼,“我想和兄长在一起。”

“日后有的是机会。”裴子桓取下裴羽枢腰间的竹居,略作调整,将其抵在唇边,指尖在萧身上灵活跃动,他的萧声如其人一样温雅至极,如春风化雨,令人有股安定心神的感觉。

裴羽枢静静听了会儿,突然到:“兄长,你有喜欢的人吗?”

萧声戛然而止,裴子桓看着江面,似是在思考,又似没有听见这个疑问一般。

待裴羽枢以为他不会再去回答这个问题时,裴子桓道:“有。”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其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定感,他转话题道:“你和林易下午是怎么了?”

“唉。”裴羽枢微怒道,“我关心他,他怎么就不领情?”

“嗯?”裴子桓玩笑道,“看来昙儿不只是为我出头。”

“你俩对半,洵美随手。”裴羽枢看着夜空,“你不知道师兄那性子……无论别人怎么污蔑他,揭他伤疤,甚至是欺负他,他就只懂得修炼,修炼,修炼。不会去反驳,更不会去反击。好像除了修炼之外没有事能让他上心一般。”

裴子桓似是不能相信,“他还会被欺负?”

“会。啸霜宗也是分派系的,师叔的弟子看他不顺眼,便想方设法去欺负他,师兄被欺负也懒得去理。”裴羽枢闭上眼,“上次我见他们把师兄的发带挂在树上,那个发带是他姐姐给他的,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该干嘛干嘛去了。那些傻子以为他服软,就变本加厉,把发带扔了。”

“有点过分。”裴子桓评价,不过没想到林易比看起来的还要……冷漠,无论是对自己亦或是对他人,甚至可以说是冷酷。

“然后我把他们从山门上踹下去,九百九十九阶,爬起来就接着踹倒滚下去,直到最后一阶。最后跟他们说,找到发带还给师兄,不然见一次踹一次,有本事就去告师叔,我连他一块踹。”

“最后呢?”

“没找到。”裴羽枢叹气道,“事情捅到师傅那,说我欺/凌同门,我被罚对着宗训跪了一个月,明明是他们先欺负的师兄,我觉得我没错。”

裴子桓无言,使劲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一个月里,他一次都没去看我。”裴羽枢自嘲的笑了一声,道:“不提他了,换个话题,兄长喜欢的人我认识吗?”

裴子桓温和道,“认识。”

“啸霜宗的?”

“不是。”

“百印谷?”

“不是。”

“白浔美?”

裴子桓好笑道:“我怎的敢去招惹白姑娘。”

“也是……浔美一看就和那个颜子疏关系不一般。”

裴子桓止了笑意,有意无意道:“昙儿呢?有没有喜欢的人?”

裴羽枢思索片刻:“不知。”

“怎的不知?”

“喜欢的界限。”裴羽枢坐起身,来到江边将手深入江水摆弄着水花,“若是对兄长的‘喜欢’也算数的话,我便最喜欢兄长。”

裴子桓忍俊不禁,“不要偷换概念。”

“不如兄长先告诉我你的那个人是谁。”

裴子桓感觉这些对于自家弟弟没有隐瞒的必要,便坦然道:“颜……”

蓦地,漆黑的江面窜出一直惨白的手掌,紧紧将裴羽枢的手腕掐在五指之间,并想要将他拉下去,裴羽枢波澜不惊,似被抓住的并不是他一样像裴子桓解释,“水鬼。”于是与它暗暗较力,却发现自己竟然拽不过它。

如此惊变之下裴子桓把还没有说完的话抛在了脑后。赶忙想要上前帮住裴羽枢脱险,只听裴羽枢淡淡道:“别过来,枉死的。松开。”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好像根本不把那个拽着他的水鬼放在眼里一般。

枉死的生灵一般怨气较大,兄长虽修于仙门但却气血亏虚,及其容易被这些邪祟之物附身。

裴羽枢自身血脉对邪祟来说本就是一种震慑,只见那只手诡异的抖了抖,又像是突然间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猛地加大力气想要把他拽进水中,裴羽枢眉头微皱,这东西对他来说虽然危害不大,但也挺烦人的,便口中低声不知是念了什么诀。

江上黑气凝聚,统统飘卷到裴羽枢周身,裴羽枢衣袖一挥,黑气尽数袭向江中手臂,将其击的细碎。

啸霜宗的功法核心便是“将敌之力化己之用”,于是弟子便能把所见妖邪之怨气化为自身灵气,啸霜宗还曾因为这险些被划为邪/教,也被诟病了好些年,直到它在四象中立了足。

而他们需要以自身为载体去净化怨气,再加上霸道至极的心法,于是乎江湖上便传出了“仙见愁,鬼见愁,论邪轮横,啸霜封神。”的杂论。又于是乎——啸霜宗的人入魔多,便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反正只要一有人入魔,都会被发现的同宗师兄弟第一时间斩于剑下,根本来不及危害世间。

因此,啸霜宗的弟子之冷血也是出了名的。但裴羽却清楚,他们师门的人,非但不冷血,反而还及其注重同门情谊——他们入宗便是为了除尽天下邪魔,一旦入魔,成了自己之前所抗衡的人,可以说是一种极大地折磨。所以亲手斩杀昔日同窗,换在外人听起来可能会难以置信,但放在啸霜宗里,也就只算是个茶余饭后的津津乐道的闲谈。

“是一个女子。”裴子桓此刻走到江边,一手压在剑鞘上,江浸月微微出鞘几分,微光照亮江面,一个浮肿发白的尸体出现在岸边,看周身装束,应该是个女子无疑。

“别过去,”裴羽枢揉了揉手腕,其上满布的红痕煞是渗人,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将手腕隐于袖口,显然是不想让裴子桓注意到,“怨气尚在。”

裴子桓只顾江中女尸,便没有留心到他的小动作,他轻道一声“得罪了”,然后用江浸月将女尸翻了个面,借着江浸月的剑芒去检查尸身状况。

裴羽枢见劝不动兄长,便站在他身旁为他护法,料这种小鬼肯定不敢再在他眼皮子底下作祟。

“是山魈。”裴子桓看了一会儿,断定道。

裴羽枢了然,此地山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只大山魈,专吃进山的人,还尤其偏爱女性,它们危祸百姓,扰的民不聊生,整天战战兢兢,只好向仙门求助。

正巧赶上了寻游,掌门们便把这做成了任务,他们五人此次前来,为的就是收了那几只山魈。

他往江的上游瞧了瞧,这条江是从两座山之间的山口穿流而过的,想必这姑娘是受了山魈残害,死在山中,又不知怎的被江水带了出来,因死的及其不心甘情愿,怨气极大,不能被天地间自然化解,元气越积累越深入魂魄,久而久之,就成为了水鬼

……不过想想,死的心甘情愿的毕竟属于少数,这姑娘更多的怕是对山魈的恨,只是不知道为何执意要拉他下水,莫不是此种水鬼也需要替身?可是她就算找到了替身,只要怨念未消,也就是山魈没死,就不一定能安心入轮回。

裴子桓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对准女尸,冥冥中有什么被瓶子吸了进去,他塞进瓶口,又把瓶子放回去。

百印谷属于综合性较强的门派,其中对于各项杂学的研究都颇为丰富,路子求广不求精,于是总能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物品法术。

这些都涉及门派的秘术,哪怕身为亲兄弟,出于礼法,裴羽枢好奇也不能去问,只能大概猜出那是个保存魂魄的东西。

“你收她干什么?”这个还是可以问的。

裴子桓合上江浸月,道:“待除去山魈后,为姑娘做门安魂法事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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