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爱点头,想了想,问道:“布政使为什么失踪呢?”
“本来这件事惜过也奇怪,恰好今早收到了师伯传给我们爷的消息:布政使原来是有所察觉,喝了镇静的血液以后,不想束手待毙,故而拼命逃出来,想找段家合作。师伯就是按察使请来追杀布政使的,找了他多日才找到。现在师伯已经把人带到布政使司附近的客栈,就等咱们去当堂查办呢。”
神爱忽然双眼明亮起来,故意笑道:“何苦?他原来做这件事去了,我还想他怎么前两天不告而别。他这样未免太不道德,怎么能因为弟弟查案,就故意不执行雇主的要求?当杀手也不称职。”
惜过眨眼道:“殿下怎么这么讲呢?谁说不让师伯执行雇主要求了?雇主只要求务必杀了布政使,没有说什么时候杀,对不对?案子了结,还让师伯动手,岂不两全其美。”
神爱大笑,摇头道:“何苦迟早被你们带坏。”
惜过不敢接这句话,只问道:“殿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布政使司看戏?”
神爱听见何苦也在,心底蠢蠢欲动,回头看着鱼宝妩。
鱼宝妩猜透了她的心思,但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神爱和何苦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很难在一起。
“殿下,神赐殿下已经来信催了,说是京中有大事,关系到咱们,让咱们速回。语气那样恳切着急,想必是十万火急了。”
神爱沉默了须臾,低着头道:“她也没有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莫非是我装病的事瞒不住了?”
鱼宝妩又好气又好笑:“神赐殿下向来比您稳重,倘若是这样的事,不至于说得那么可怕。”
“好,那我们就不去了,直接回京吧。神赐比较重要!”神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
惜过在旁边听见,忙道:“对了,昨夜我们爷也收到京中来信,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件事。我问问我们爷,要是和殿下有关,就告诉您,看看要不要紧。若是不很着急,还一起去布政使司嘛。”
惜过说完放下帘子,回头来笑着问何欢,谁知何欢仍旧闭眼,不说是什么事,只道:“你不要耽搁她们,别人有急事还要多嘴。”
惜过失望地“哦”了一声,心底很委屈:明明他是替他们爷创造机会相处呢,要是回到宫里,没事见都见不到一面,一片好心还被训,可找谁说理去。
他掀开帘子,没精打采道:“殿下,我们爷说殿下的确有急事,我们不能耽搁殿下了。”
神爱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静静地放下帘子,心中突然没来由地一阵乱跳。
三驾马车在河东道分道扬镳。归程要比来的时候美妙多了,尽管路还是陡,好在马车质量高,没有吐得那么频繁。
七日后马车入了京城门,城中上国繁华,气象万千。
过主街道时,有人拦着她们的车驾讨钱。
神爱头晕,只让鱼宝妩看着给就是了。
谁知道那人拿了钱还不走,反而极为无礼地劈手将窗边的帘子掀起来,笑眯眯地盯着神爱,道:“本半仙神机妙算,可替你消灾解难。今日收你钱财,送你一句话保平安,回头应验了,你必然还有别的事找我。先说好,我算准与你有缘,以后一起共事,才决定初次见面给你打一折,回头要劳驾我可不是这么便宜。”
神爱自己也曾是道家俗家弟子,闻言冷笑道:“你算出我是谁了?我不和别人一起共事的,我的事只有我能做。”
这人面目猥琐,眼中又透着精光,年纪约有三十左右,头上扎了个髻,随便用一根发带绑起来,穿一身宽大的麻衣,腰间系着用红绳套好的四十九层小罗盘。
他得意道:“《高唐赋》开头说什么来着……神女爱慕楚襄王?你说我算出你是谁了没有?”
神爱呆了一呆,勉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坐直身体,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才问道:“你想说什么?我有什么灾、有什么难?”
“你大难临头了!”这人冷不防骇人听闻地说了一句常用的话,很快自觉不妥:他不能拿寻常骗人的话讲正经事,显得不真,于是连忙咳了一声,正色道,“你回去就知道什么灾什么难。本半仙送你一句话:该低头时就低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说着说着这个人语气开始朝苦口婆心方向转变了:“你想想,就凭你这张脸,咱低了头也能横扫——‘那五个圈’,让他们神魂颠倒,对不对?正经事慢慢来,急不得呀!”
神爱蹙眉看了他半天,觉得很莫名其妙,微怒道:“胡说八道什么,我要回去了,你让开。”
“恕我直言,你这脾气该改改了。”这人本还想啰嗦,谁知道马车直接冲了出去,他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布鞋飞了一尺远。
路边的人走过路过都对他指指点点,捂着嘴笑。
他抓起布鞋生气地往地上一摔,大怒道;“要不是老子以后在你手下讨生活,要先打好关系,就你现在这脾气,我打死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