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开车来到工作室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停车熄火后在车里待了一会，缓解高烧带来的眩晕感。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烧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有点意识的时候就强撑着起来，感觉再不出门很可能在家里凉了。
这个点是休息时段，环亚在市中心商业区，所在广场人头攒动，来往全是或搭伴或独自找地儿吃饭的上班族，嘈杂着玩笑或焦躁，偶尔还能有两句议论领导的高谈阔论飘进耳朵里。
一撮撮人脑袋近在眼前，声音却又像隔了几条街，这种声音失真导致画面扭曲的感觉很不舒服，江野掐了下眉心，快步走进电梯。
顶层32楼都是工作室区域，上来之后非常安静，很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尤其这会儿没人，整个前厅就只有江野略显虚浮的脚步声。
他一推开办公区的门，室内原本很有规律的沙沙声忽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努力装作铿锵有力却又底气不足的问好，“江老师！早……上……中，中午好！”
江野：“……”
如果他嘴里含着温度计，这一声估计能吓掉几度。
差点忘了他还有个半仙儿小助理，经常废寝忘食地驻扎在工作室里当幽灵，他只要拿起画笔，能一天一宿不挪屁股，雷都劈不动，唯一能撼动他的就是江野。只要江老师从他面前走过，甭管是倒茶还是上厕所，必定要起身叫一声，怎么说都改不了。
江野心说，自己也是吃亏不长记性，他脑子里好想事，有时候揪着点灵感走哪想哪，不知道被小助理吓停过几回，弄的他都快有条件反射了，有时候见了小助理会主动停下来，等他喊完了再走。
今天实在是烧糊涂忘了。
“中午不吃饭修仙呢？”江野给他转了三百块钱，“帮我买点吃的，随便什么都行，你先吃了再上来没事，别给我转剩钱。”
刘航小助理的大脑接收器，只对专业领域内的信息比较敏感，这之外的统统接收无能，就江野这几个要求，来回来在脑子里转，转了七八圈，搅成了一碗浆糊，只记得江老师给他三百块，然后买吃的，还不能有剩钱。
三百块能吃一星期吧，集合在一顿里买啥？关键他不知道江野的口味。
刘航这孩子还有点轻社恐，不擅长跟人打交道，看着江野进了办公室，没好意思跟进去问，只好发帖求助。
问：“领导给了三百块买午餐，在不知道领导爱吃什么的情况下怎么买？”
午休时间闲人多，很快有人回他——你们领导肚子不小吧，三百块能撑死不，钱多还不是随便买啊，多买几样让他挑。
——楼上的四不四傻，直接去高档餐厅挑一样，最好能贴点钱的价格最合理，听楼上的你明天就别上班了。
——兄dei抓阄吧。
刘航：“……”
高档餐厅——还是算了吧，他不知道门朝哪边开，进那样的地方腿肚子会抽筋。
于是半小时后，刘航拎着好几袋打包盒回来，也不知道买了些什么玩意，气味掺合在一块相当一言难尽。
办公室门没关，江野知道小助理有站门口死等的毛病，万一没听见，他能在外头站到下班。
不过幸亏门没关，江野现在歪在沙发上神智不清，看人都是好几重影，根本起不来。
“江，江老师，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就随便买了点，您……江老师？”刘航低头耷拉脑的，一开始压根儿没敢看他，说半天才发现他状态不对，“江老师您是不是病了？”
好家伙，才看出他病了，他都病一星期了好吗？
江野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想跟他说没事，声音好像没发出来。
刘航把价值三百零二块的午餐堆在他前面的长几上，设计感很好的茶几上堆满了饭盒这种画面，幸亏江野迷糊着没看清，不然能眼疼一天。堆了还不算，摞的还高，七歪八歪的，被手忙脚乱的家伙碰了一下茶几腿，哗啦砸在地上，沸反盈天的气味起到了生化武器的效果，一下就给江野堵严实的鼻子顶顺畅了。
江野：“……”
“江老师，我带您去医院吧，您好像烧的不轻。”
江野不爱去医院，有病通常靠自愈，不过现在他宁愿去医院，也不想在空气变异的办公室里待着，于是就由着他连背再拖的下了电梯。
刘航没驾照，只能打车，站在路口拦啊拦，半小时后才拦到一辆。江野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另外一个靠意念跟缘分打车的家伙，跟刘航比说不准谁更技高一筹，反正都挺神的。
就昨晚上那样的天儿，怎么没把那小浪条给冻抽抽呢。
小浪条的确是冻不轻，周暮这会儿坐办公室里，脑袋突突的疼，宿醉后遗症外加没睡好，好像还有点小感冒。
下午从坐下来就开始接诊，将近两小时没挪地儿，他有点撑不住，趁着没人的间隙，跟值班小护士打了声招呼，休息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