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上房内,贾母看黛玉进来脸色刹白,不如往日红润,忙揽到怀里,关切地对黛玉道:“玉儿,可是天寒地冻,冷到了,我说你何必拘礼,身体不适,该在屋歇着。”
黛玉强笑道:“并无事,只是路上被一个妈妈惊了,正向大哥哥求情,我请了大哥哥安,那妈妈拉扯我,大哥哥已经打发了她,并无大碍。”
贾母怒道:“跟着的人呢,她们就看着主子让奴才拉扯不成。”紫鹃牡丹立刻跪下来请罪。
黛玉忙对贾母道:“那妈妈五大三粗,力壮,紫鹃怎拉的过来,今个来得急,昨天事忙,便没让妈妈跟着。”
贾母何尝不知道,那些妈妈整日耍滑偷懒,黛玉顾着客居荣国府,不肯动怒,紫鹃倒是个好的。
贾母收了怒色对黛玉道:“你素来小心自重,那起子小人不体谅你的慈悲之意,早晨涟漪的娘的刚向我讨情,想跟在你身边伺候,我许了她的,她原是你母亲身边的人,我放心,规矩办事都是老了的,涟漪那丫头与你投契,你身边只有紫鹃一个人我也不放心,以后涟漪服侍你,月例就按着紫鹃的来吧,都是一等丫头的例。”
黛玉原要推辞,又看贾母疼爱之意,便不再提,只依偎着贾母撒娇,贾母笑着拉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背。紫鹃心里倒是忐忑极了,听了话,大吃一惊,再来一个是何脾气呢,姑娘母亲姑奶奶身边的人,这些事情,轮不到她这个做奴婢的反对,只在心里暗自祈祷来个性子好的。
这时,三春到了,未进屋,便听了惜春的笑声,高声叫着:“元宝,别跑,看我抓住你。”屋里蹿进来个大猫,可不正是元宝,元宝蹦跳进来,先是跳到贾母脚前撒欢,贾母忙笑着让鸳鸯端今早刚作的奶白糕来,刚端过来,惜春笑着跑进来了,走到贾母跟前,先请了安:“老祖宗好。”再揪住元宝,嗔它道:“让你跑。”孰料元宝灵活的紧,皮毛光滑,哧溜钻了出去,跳到贾母锦榻上,惜春倒差点摔个倒仰,牡丹赶紧扶住她。
贾母唬了一跳,忙对惜春道:“四丫头,过来让我看看,跌疼了不曾。”惜春走到贾母跟前笑道:“老祖宗,不碍事,不曾跌着。”贾母上下查看番,拉惜春在怀里对她道:“不许惹它了,这猫儿狗儿的敏捷,跌疼了你可不许哭。”
惜春扭在贾母身上,对贾母道:“老祖宗,你让大哥哥快去给我寻鸳鸯猫,卷毛狗来,元宝只喜欢林姐姐,不和我玩。”贾母被她一顿撒娇,像个赖皮猴般,大笑对惜春道:“你大哥哥刚刚家来,这几天必会给你寻来的,先忍耐两天好不好。”黛玉在旁拿手划着脸羞惜春,惜春不好意思起来,气鼓鼓对贾母道:“我才不要和元宝这样不听话,瞎跑的。”贾母笑着应了她。
贾谨与迎春探春正好进来,请了安,贾母笑道:“你们两个倒和你大哥哥碰在一块了,难道是商量什么国家大事。”
探春笑道:“刚刚在院子外碰上,大哥哥说要修院子,说了几句话。”
贾母听了忙对贾谨道:“昨个和你老子爷们可是议准了。”贾谨笑着回道:“昨个和敬大伯议了个大概,自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修个园子,里面建几处院子,姑娘们住,多多种上花草,果木药园,往后家里有的就不必向外买了,这园子不重奢华,只求实用。”
贾母思索了会子,对贾谨道:“这般算来,足有二三里,会不会过于大了些。”
贾谨笑道:“家里三位妹妹都住在抱厦里,七哥家的姐儿哥儿大了各人一处院子,大姐儿以后也需备着,二则庄子上住的那几个货,七哥成婚住在府里也要预备下大院子,这般算来,不算太大。”
贾母想了会子对贾谨道:“你这么说,倒是周全,只是建园子的银子,咱家光景不比往年,拿出几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事。”
贾谨笑对贾母道:“祖父给我留了四十万两银子,取出二十万两来,父亲拿五万两,敬大伯父说了东府拿十万两银子,七哥拿十万两,足够了,使不完,二叔要拿三万两我没要,二叔做这几年清廉官俸,哪有什么银子,只有祖父先前分家时的十五万两银子,宝玉兰儿成婚虽然是公中的,二叔总要给儿子孙子留些体己。”
三春大吃了一惊,黛玉都很是讶然,原来二房与大房已经分了家的。
贾母笑对贾谨道:“都是你这个做侄儿的孝顺,不让你二叔拿出钱来,大房二房分了家,在府里使着用度,已经是沾了天大的便宜,你们也大了,还要他们白吃白住不成,你二叔的银子不拘多少,你也该收着才是,另外,我拿出五万两银子,建园子是百年的基业,我是府里的老封君,该以身作则才是。”
贾谨笑着推却道:“园子又不要建个金壁辉煌,奢华过费的,这些银子都使不完呢,祖母的银子留着以后爱给哪个孙儿给哪个吧,只怕这银子我推了,还有到我手的日子呢,祖母的体己当着我还能给了哪个。”
贾母大笑佯恼怒道:“你算得倒好,你且打眼看着吧,我的体己定要花完,只给留个空壳子的,看你到那时悔不悔了。”
贾谨正色道:“祖母的体己正是该给祖母用的,难道孙儿是那等惦记祖母体己的不孝之孙吗?”
贾谨话刚落地,黛玉凑趣道:“外祖母的体己大哥哥不要,我们要的。”
贾谨失笑,贾母大笑出声,贾谨对贾母道:“玉儿还是俏皮的性子,这可看出祖母宠爱来了。”
黛玉话出声,便觉轻狂,这玩笑话当着大哥哥有些失礼了,再看贾谨并不引以为意,方安了心。
贾母对贾谨道:“玉儿若时时这般俏皮才好呢,我听说方才有人当着你的面给玉儿委屈。”
贾谨回道:“昨天夜里,我命白苓探查府内,竟有人吃酒赌钱,仗着伺候过祖母,要来上房讨情,正要发落她,偏被表妹赶上了,我已经命白苓拢了全家发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