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抬头,瞪着眼道:“你是成心折腾我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狠毒心思,你想借着柳姨娘的手除了我!”
映容嗤笑一声,“我闲得慌!有那个工夫害你,还不如自个多睡会儿,祸害遗千年,你俩保准一个比一个命长!”
潘氏脸色难堪,大叫道:“我要见伯爷,让我见他,这么大的事,凭什么让你一个丫头片子来跟我商谈。”
映容淡淡看着她,“在你眼里是大事,在我们眼里可不算大事!”
潘氏身子一晃,但仍强装着镇定。
映容接着道:“再说了,你见到我父亲又能怎么样呢?你以为他会为了你,为了你肚子里这个不知男女,不知是否健康,不知将来如何的孩子来与嫡妻嫡女作对吗?太天真了!”
潘氏又开始掉眼泪,“你们欺负人,你们欺负人!你们余家简直太没良心了!还有你,小小年纪就这般狠毒,一丝怜悯之心都没有,你早晚要遭报应的!”
映容笑意冷冽,“狠毒?你比我也大不了两岁,又给人做外室,又大着肚子上门讨名分,怎么,你觉着你就是个省心的了?”
沉吸口气,满目认真看?着她,“我可怜你,谁可怜我去?你是我父亲的外室,本就不该给你好脸色,如今你还跟我母亲作对,我能坐在这跟你好好说话已经是难得了,你当?我是观世音菩萨,到处积德行善普度众生?”
映容凑近潘氏,语气和缓,一字一句道:“我真不明白你,便是外头勾栏里的小娘子们,被人赎身出去了,也有做正房奶奶的,也有做大户人家姨奶奶的,你倒好,清清白白的姑娘,偏要做外室,做了外室还不消停,还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你别忘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没人逼着你,既然早就把脸皮和自尊扔出去了,为何现在又想捡回来呢?”
潘氏叫她这么一挤兑,顿觉羞辱难当,掩着脸凄凄惨惨的哭了起来。
映容也不劝她,等她哭了半晌才道:“本来是挺简单的事,你非要闹这么一场,为难自己也为难我们,何苦呢?你一个流通买卖的贱籍女子,若不是看在你怀着孩子的份上,早把你打?发出去了,昨个刘妈妈还说来着,要给你寻个好去处,你是个心大的,咱们家留不住你,等你生完孩子便把你送回戏班子去,都是熟人,也算你娘家了,你觉着这样可好?”
潘氏吓出一声冷汗,嗓音颤抖,“你们,你们好狠的心!”
天知道她有多怕那个戏班子,自小在里边长大,不知挨了多少顿打,因着她是女孩子不能登台唱戏,班主跟师娘便骂她吃白饭,她只能拼了命的做杂务求得一处收容之地,每日光给师兄弟们洗衣裳便要洗几百件。
待到她再大一点的时候,班主看?她有几分姿色,又是自己养大的,便想将她收房,可怜她又被师娘狠打?几顿,骂她是个浪货,专知道勾引男人,要卖她到窑子里去。
后来遇着余文轩,被师娘八十两银子打?发出去了,她到现在都忘不掉她临走的那一天,班主看?她跟剜肉似的眼神,那么凌厉,那么可怕,如今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几天好日子,她可千万不能回去!
潘氏想了片刻,终是低头退让,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能给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映容问。
“我想做伯府的女眷,我想做姨娘。”潘氏几乎没有思考便急切回答。
她想要一个安生立命的地方。
映容道:“这个自然。”
潘氏一片颓然之色,“旁的没有了,随你们吧。”
映容没有说话,起身离开,走至门口,又回头看了眼潘氏,心叹一口气,世上谁人不可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做出夺人孩子的事,只是身在宅门后院里,单纯,善良,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今日她是为了赵氏,殊不知将来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更苛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