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宿星阑的印象中,郁寒川从未有过如此这般虚弱苍白的时候。
尽管对方眸中噙笑，他却仍旧能够一眼看出，之所以倚着那方不算十分牢固的石墙,是因为郁寒川已经站立不住了。
宿星阑心中有些奇怪。
这位兰泽君分明那般轻松便解决了韩家那几位长老的联手攻势，又怎会被那玄乎的蝴蝶牵连，看起来伤得似乎还不轻？
他看着那张挺拔英俊的脸,一连串的问句在心头缭绕许久，却始终不知该如何询问出口。
正纠结着,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的郁寒川却薄唇微启,主动开了口：“韩泽行身死,白公子所中诅咒应已随之解除。”
此言一出，果然顺利转移了宿星阑的注意力，但见青年似乎微一怔愣,扬眉道：“那用不着无极草了？”
郁寒川似乎是在调整呼吸,一番话说得愈发缓慢，连嗓音都轻得有些缥缈起来：“咒术虽解，调理却难。若有无极草，能够事半功倍。”
宿星阑立即点了点头：“来都来了,那还是走一遭——”
他说着,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眸光再次转了回来,秀眉紧蹙：“你的伤……要不你在此调息,我自己去？”
郁寒川仍旧苍白着脸,却是捂着胸口直起身体,轻轻摇头：“无极草需以特殊之法采摘，我与你同去。”
宿星阑一时语塞，左右思忖他的话似乎也不错,只好沉默着跟在了对方身后。
视线垂落，却见到点缀了金兰的玄锦衣摆，随着男子的脚步波动起伏，仿若一片柔软掀动的云。
不知怎的，这个场景似乎格外熟悉。
宿星阑眼前一晃，视野之中的玄色衣摆转瞬拉长，曳地数寸，金绣幽兰也分解汇聚，化作片片羽翼簇拥重叠。
青年的视线跟着他随意编作发辫的鸦羽青丝上移，便见到少而精致的金饰点缀其上，随着他的步履节奏微微摇晃，一下一下，似乎能够荡入心里。
宿星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前者却动作一顿，侧首回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佩戴的金羽耳饰，紧接着，是一双汇集了诸天星辰的璀璨银眸，空旷疏冷，却在与他视线相对的瞬间涟漪一动，漾出一抹极浅淡的笑意。
宿星阑瞳孔微缩，便见对方唇瓣开合，似乎说了句话——
“……在看什么？”
郁寒川似乎有些疑惑：“你似乎鲜少这样发呆。”
宿星阑骤然回神，忙摇摇头将那些奇怪的幻觉甩出脑海，旋即顺着对方的话头接了回去：“我在想……郁公子的修为似乎很高深。”
郁寒川一怔，宿星阑紧接着道：“打败韩家走狗，不过才用了两招——虽然他们着实算不得有多厉害，但你能做到这般地步还那么气定神闲，可见修为深厚。”
“只是……”
青年扬了扬眉：“算来你不过廿余岁，修为如此高深，不知主修什么道？是医，还是剑啊符啊之类的？”
这个问题并不难，甚至堪称普通，却好似难住了郁寒川。以至于他蹙眉思索半晌，竟是答道：“随心所欲，并不拘泥。”
宿星阑：“……”
……那你很棒棒哦？
青年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也不知是今夜耗损过度，还是单纯只是被忽然强盛起来的海风吹的。
“我不是个会绕弯子的人，想必相处这段时日，郁公子也了解了。”
宿星阑眸光锋利凌人，一字一句正色道：“我只问一遍——此前保护卫重风的那只灵蝶，你从前见过吗？”
郁寒川早就猜到他不知何故因此事耿耿于怀，故而也郑重回他：“从未。”
宿星阑沉默了。
然而尚未来得及细思，对方却又补充道：“但它身上似有一股气机与我牵连，颇为微妙。”
宿星阑眉梢抑制不住地一挑，正欲开口说话，便被郁寒川的嗓音打断。
他说：“到了。”
尽管有月光照明，石洞之中仍旧十分昏暗。
起码站在宿星阑如今的位置看上去，只能看到漆黑一片，连礁石的轮廓都瞧不出来。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