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中小?店的木桌凳有些粗糙老旧,但?却胜在?质朴。店小?二殷勤地又为宋沅擦了?擦桌子,把她的汤饼端了?上来,又热情地送了?一壶茶水。
宋沅一手杵在?桌上支着脑袋,一手用木勺拨弄着碗里的汤汁,心中还是不由得反复回想昨晚的事。
她觉得一直以来,都有什么非常重要的线索被她忽略了?。脑海里混混沌沌的,千思万绪纠缠在?一起,她总是抓不住关键的那?一点,便愈是无法释怀。
赵乾见她脸色灰暗,苏珩在?一边眉头?微颦,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全然不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闹了?别扭,便试图活跃气氛道:“不日?便是上巳节了?,你们两?个,要不要去澧水边踏青采兰,凑凑热闹?”
“上巳节?”宋沅稍稍回过神来,舀了?一勺汤饼送入口中,随口说?道,“好久未曾听说?这个节日?了?。”
赵乾道:“三月初三,祓除畔浴、祭祀宴饮,过去咱们大吴的春祭不正是承了?隋唐以来的习俗在?过上巳节。不过后来,负责春祭的昭怀长公主出了?事,咱们陛下便废止了?春祭。”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间颇为感慨:“现如今,也只有这偏远的南疆保留了?些许上巳节的习俗了?……这昭怀长公主到底也是红颜薄命。”
赵乾怕是不知道,自己与如假包换的长公主已称兄道弟十?年之久了?。
宋沅摇着头?笑了?笑,瞥了?一眼坐在?身侧的苏珩,他抿了?抿嘴唇,面色不大好看。她正想说?点什么,却忽然于电光火石意识到了?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的关键。
对方屡次向她出手,目的从来不是商人?宋沅,而是昭怀长公主姜祎。
一个商人?,即便是富可敌国,也很难掀起什么风浪。
但?一个牵涉了?无数皇室秘辛的公主,却大有文章可做。
对方想要利用昭怀长公主的身份做些什么?
究竟是怎样的利益驱使,值得他们耗费十?二年的时光,在?中原与西域各国布下天?罗地网。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到底想要换来什么?
她想到了?连日?来侵扰自己睡眠的诡异噩梦,还有幕后之人?惯用舆情造势的手段,忽然意识到了?关键所在?。
乐平公主当年的死,唯一的意义便是扶当今皇帝姜褚上位。如今这个组织重新将目光放到她身上,必然是要长公主重现于世。
若是若干年后,乐平公主重现人?间,必然会引起的,便是世人?对于当年那?场政变背后真相的探究。
届时,若是有人?打出乐平公主的名号,那?便是名正言顺的正义之师。
到时必是一场大乱。
宋沅神思恍惚,她的手蓦地被人?握住,一道清越却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不会让你所担忧的那?些事情发生。”
她恍然间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苏珩如水墨画般的眉眼。他的眼睛定定地瞧着她,可她却觉得有些晕眩,与他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模糊的水雾。
她全然想通了?。
苏珩瞒着她,是一早便意识到对方的目的是她。他在?担心她。
十?二年前,他一定相信她没有做下那?些事情,因?而便知道她之所以抛却身份流落民间,始终不曾泄露任何风声,是为了?成全姜褚,为了?保大吴江山的安稳。
他在?十?二年前拖着病躯醒来,得知的便是她的死讯。那?样寂灭的心境,和其间落寞的十?二年,他无法在?失而复得后再次承受。
苏珩在?怕,她会再次为了?保护什么而牺牲掉自己。
而她们在?幽州发现的那?枚鸣镝,意味着姜镇早早牵扯进这件事中,也应当是想要探查这个组织,将她解救出来。
“既是你已经发觉,我便不再瞒你。”
苏珩摇了?摇头?,牵着宋沅走?到自己的书桌前。他从屉匣中取出一封未署名的信,在?桌上展开。
信上的字迹十?分整齐,秀气却又不失力?道。宋沅只看了?几句,便明白?这是有关那?股势力?的消息。
“温沉璧暗中派人?查了?严朝,他祖上是新溪县人?,这与我们得到的消息一致,继续探查下去,得到的消息却似乎没有任何不妥。他是太和三年的贡士,在?朝为官近三十?年,一步一步做到今天?的位置,言行政绩都较为中规中矩,并没有明显的差错。”
“但?温沉璧查到,严朝的一位妾室出身却大有蹊跷。这位妾室名叫酥娘,是严朝七年前纳进府中的。而在?跟了?严朝之前,这位酥娘曾是上清坊的歌姬。温沉璧查了?三个月,才从一位上清坊曾经的老杂役那?里得知,酥娘的家?乡正是苗疆。事实上,这上清坊惯于在?各地搜罗美?人?,然后送往金陵,而其中,来自苗疆的美?人?则是数不胜数。”
宋沅皱起眉。
“而更为蹊跷的是,秦远曾经亦有一位红颜知己是上清坊的舞姬,这位舞姬与他还有一个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温沉璧的cp是这位舞姬的儿子,如果有小天使有兴趣,我就放一个文案开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