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故事并非一个好的结局,”克莉斯道道:“教会的力量依然十分强大,普修米尼没能成功复仇,他的军队死伤殆尽,他也死在又一次发起冲锋的号角声中……教皇也死了,死于流矢之下。”
这其实是一个低配版的‘卧薪尝胆’的故事,不过这位西欧版的勾践面对的是更强大的敌人,并且以一种悲壮的姿态走向了死亡,但不妨碍克莉斯认为他是个英雄,一个敢于反抗教会和神权的英雄。
而这也不过就是一个世纪以前的故事。
“所以你是给了公猪伯蒂一个比喻,”克莉斯就道:“认为它英勇地冲击了我的车驾,如同普修米尼国王一样,展现了敢于反抗的精神?”
“不,我是给了普修米尼一个比喻,”谁知蒲柏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认为他不自量力地冲击教会,如同一头猪一样蠢。”
克莉斯一个晃神,差一点踩到自己的长裙上,她这时候才发现,蒲柏穿了一件修长的裙子,这裙子显得她腰肢柔软,四肢修长,但克莉斯偷瞄了她几眼,却不由自主露出了会意的微笑。
“你在笑什么,”蒲柏压低了声音,她带着克莉斯迎合着节奏愈发激烈的舞曲,并且还要注意不和其他人碰到,她向来不太喜欢和人近距离接触:“克莉斯小姐?”
“没什么。”克莉斯快速回答道。
“我认为你一定有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发现,”蒲柏已经看到了克莉斯错误迈出去的脚,但他并没有像康斯坦丁一样生拉硬拽,而是顺着她的步伐也前进一步,在舞池中央出乎意料地跳出一个优美的‘s’步,引得了众人低低的赞叹:“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我宁愿不说话,也比说出来被人当做辛辣的讽刺强,”克莉斯似乎叹了口气:“刚才我的无心之言似乎给我的未婚夫造成了困扰,令他十分生气。”
“然而我并不会像他一样小肚鸡肠。”蒲柏低下头来看她。
在这一刻克莉斯忽然没法说出任何话来,当那双仿佛晨星一样明亮的目光凝视着她的时候。跃动的烛光在这张脸上投下一片奇妙的剪影,汗水、欢笑、芬芳的酒饮,还有摩肩接踵的人影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了,克莉斯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力量在左右着她,席卷着她,而这种力量大概来源于她的腰间,那里有一只炙热而骨节突出的手,当它做出示意的时候,克莉斯的躯体仿佛就不受自己的指挥,而跟随它的指挥了。
克莉斯决定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她移开了目光,调整了情绪,微微一笑:“看看今天的舞会,所有人都穿上了自认为最美丽的衣服,包括我的那位未婚夫,看起来他恨不能将所有的珠宝都点缀在他的礼服上,像一只美丽的、正在开屏的孔雀……”
“没错,”蒲柏也笑了一声:“很久以前,在地中海诞生的阿密帝国就有一个这样的风俗,贵族们喜欢将母孔雀投入一众公孔雀中,最先开屏的公孔雀就会被杀掉,取出雀胆,因为他们认为毫无节制的炫耀是可耻的,当然他们自己却将这种戒律抛之脑后。”
“可公孔雀开屏,只是为了求偶,”克莉斯惊讶道:“并非为了炫耀。”
“是吗?”谁知蒲柏却抬眼示意了一个方向:“你确定你的那位未婚夫是为了求偶吗?”
克莉斯顺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康斯坦丁似乎站了起来,穿过人群,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但并没有如愿——不多时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克莉斯就看到他明显眼前一亮,随即人影就消失在了舞厅。
“即使他的确为了求偶,”蒲柏道:“求的也不是你。”
克莉斯瞪了她一眼,然而后者却用一种克莉斯难以接受的语气道:“很多东西偷偷在你的眼皮底下进行着,但你是个睁眼瞎。”
克莉斯:“……我不是。”
蒲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不是,”克莉斯努力证明道:“比如你这身裙子,我就知道是艾玛给你的。”
这句话总算让蒲柏挑动了一下眉毛,但她并没有其余克莉斯以为会表现出来的情绪。
“艾玛有一件舍不得穿的塔夫绸裙,现在却穿在你身上,甚至她还给你改动了一下袖口,”克莉斯道:“什么时候我的贴身侍女和你有了一定程度的接触?”
克莉斯似乎有个印象,她记得蒲柏刚刚来到城堡,在众人面前第一次露面的时候,侍女艾玛对她表现出了古怪的情绪——似乎对蒲柏的出现,感到了极大的惊讶和不解。
“我认为在城堡的女主人对她的臣民十分苛待的时候,”蒲柏轻描淡写道:“侍女们在极力补救女主人的刻薄。”
“哦是这样吗?”克莉斯的牙根痒了起来:“看起来我的侍女们十分勤劳而且善解人意,我认为她们应该再为你缝制一件合体的内衣,毕竟女人们总是以自己优美的曲线为傲,只要乐于展示,就一定会展示出来,但如果没有的话,我想真是可惜了美丽的裙子。”
她轻飘飘在蒲柏看起来有如平坦平原的胸口扫了一眼,充满意味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