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读书。”方方攥着小板凳的一角低头小声地说着，却被一声怒吼吓得立即站起来。
“苞谷剥完没啊，杵那儿搞么子！”
陆三冬第一次近距离见方方的奶奶，那是一个嘴角垮下来的老人，如果不是身后的两位大哥，陆三冬真的会害怕这个人，就像小时候故事书里说的狼外婆。
“剥完了。”方方的语气一下变得软和下来，甚至有些低微，“婆，怎么了嘛？”
“你弟娃的尿片子洗没得啊？没洗在这里跟别个干聊天。”奶奶瞪了一眼陆三冬，像是看到什么极不干净的东西，嘴里还嘀咕着说了一句什么。
方方立马应声说马上去洗，将装满苞谷粒的竹筐子抱到小板凳上，蹲下身去背，刚一起身就差点摔在地上，幸亏两位大哥将竹筐子抱得稳稳当当，人才没跟着一块儿摔下去。
方方皱着一张脸，龇着牙摸着后背，像是被石头砸到一样。
“你是不是哪儿伤到了？”陆三冬赶紧过去，却被老太太抢先一步把人呵住。
“你这个东西一天就晓得这儿痛那儿痛，”奶奶把陆三冬别开，伸手拍在方方的背上，“还痛不？”
痛的，陆三冬看到方方咬着牙眼泪在框里打转，硬生生地开口说，“不痛了。”
“那这两位大哥，麻烦你们把苞谷背到屋门口嘛。”奶奶回头看了眼两位男士，咧着一口豁牙笑起来，但视线掠过陆三冬时，又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奶奶一路拍着方方的背往前走，其中一位大哥跟着去送竹篓。陆三冬看着微微弯着腰的方方，偏头对另一人问道，“刚刚那位老太太说了什么？”
跟着的保卫员摇头，“不是什么好话，陆小姐别在意。”
保卫员看着陆三冬的眼睛，只好严肃地说道，“狐狸精。”
陆三冬看着眼前的小板凳，忍住将东西踹翻的冲动，阴沉着脸往田坎上的路走。
吴娇端着一菜篮子看到陆三冬时，还觉得惊讶，“妹子，你怎么出来逛了，你刚刚去哪儿玩的啊？”
陆三冬抬起头，礼貌性地微笑，“去看方方了。”
“哎呀，你怎么到那下头去了嘛！”吴娇皱着眉头靠过来，“你看你这表情，刚刚是不是在下头受了气。我跟你说，我们这里的女人都不愿往她屋里跑，她屋那个老婆子凶得很，你看我，除了愿跟她们屋里的小娃娃们打交道，我挨都不挨她们。”
“为什么？”陆三冬有些不太习惯被其他人挽着手臂。
“那个老婆子的儿子出去打工，四五年都没回来过，去年被其他打工的带回来，方方她妈就又怀孕了。开年的时候甩下一家子老小又出去了，其他都说这一次不得回来了。”吴娇小声道，“我也是听说的，你不要跟别人说，那家人以为是没生儿子才不回来的，你看嘛，这儿子都生了几天了，也没听说要回来。”
“哦，知道了。”陆三冬朝吴娇点头，又听她聊了几句，才进屋上楼。吴娇也不在意，她觉得这姑娘安安静静挺好的。
楼上的房间是专门为陆三冬腾出来的，很干净整洁，桌子上的花瓶里还插了几支桃花。她一进屋，角落里打转的“陆陆022”就变成小机器人跳起来，蹦哒到她的脚边，一个劲儿地喊着“陆陆陆陆”。
“你干什么，吵死了。”陆三冬蹲下来，让它蹦到手心，丑萌丑萌的，看着还有点可爱，“你今天是不是在这屋里特无聊啊，我以后把你带出去。”
“陆陆陆陆！”小机器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欢快地手舞足蹈。
陆三冬终于跟着它笑起来，“干什么呀。”
“你不开心。”小机器人的声音忽然变成赵云泊的声音，从她的掌心里走出来。
陆三冬愣了片刻，才想起这个小机器人的性能，赵云泊说它分析了自己的性格与输入了大量的性格模式下的交往用语，当然，也可能会自我发展。
“嗯，不开心。”陆三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小机器人在她身边。
“会好的。”小机器人说道，“你们来这儿，就像蝴蝶效应一般会带来某种改变的。”
陆三冬抿着干涩的唇笑起来，“这不像是赵云泊会说的话，如果是她，她会说‘陆小姐，你怎么这么矫情’。”
小机器人学着赵云泊大声音哈哈笑了两声，变回自己的机械电音，“你怎么这么矫情=我的宝童年阴暗性格缺失情绪低落态度消极迷失自我极度委屈……”
陆三冬让它闭嘴，“哪有这么多，有这么多又怎样？”
“找到你，抱紧你。”
陆三冬睁开眼，震惊地看着蹦哒到地面的小机器人手里盛开的蓝色晶体，慢慢地从脚部开始凝出来形状，投影成一个完整的人形。
“哎呀，没电了。”小机器人躺在地上跟发羊癫疯一般开始抽搐，整个人形一下子消散。
陆三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