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遇在停车场找到了保姆车，在车上等了一会儿杨今才气冲冲地上了车，坐在另一边的座位上。
强大如杨今，她其实一举一动都很正常，毫无气愤外漏，只不过是在唐遇的眼中解读了出来。
车在车流已经稀了一些的主干道上飞驰，两个人笔挺地坐在座椅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可能是感觉到车厢里气氛的凝滞，司机没有放音乐，让整个车厢更显寂静。
唐遇看着窗外一排快速倒退的路灯，放在腿上的双手有些不自在地悄悄抠着指甲。
杨今以前带的都是男爱豆，平日里说话习惯了直接，带唐遇的时候难免有些顾忌，怕一不小心说了重话。
她在车上冷静了一会儿，才用自认为心平气和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搞砸了？”
没有看一眼唐遇，杨今的视线仍然在前座的头靠上。
唐遇眯起眼睛，将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声音因为困倦而有些懒散：“砸不了。”
“什么叫砸不了？”刚刚憋着的气像是被唐遇的话一针戳破，杨今的声音瞬间拔高，还带着些尖细，“你都给人家导演打了！”
她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瞪着眼睛看向唐遇，双手因为发泄而出的愤怒，手心向上指节弯曲。
唐遇的额头离开玻璃，她转过头去，声音异常的平静：“你的意思是，难不成我要跟他做了吗？”
车厢的空气一滞，杨今对上唐遇的眼睛，思考了一下才缓缓地说道：“如果你要问老板的意思，我只能说，老板会说‘是’。”
杨今的声音恢复了她原本独有的带着些沙哑的低音，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在唐遇的心上。
她盯着杨今，寒意瞬间袭满了全身。
“抱歉，”垂下眼睑，杨今刚刚还笔挺的后背塌了下来，她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里，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这样说不好，但是这是实话，这就是这个圈子的规则。”
双手手指紧紧地抠住手机和手包的边缘，仿佛要在手指上狠狠地留下印记。唐遇轻笑了一声，眼神微变：“所以，你明知道今天会发生比这还要彻底的事情，还要拉着我来？”
带着轻笑的柔软女声，在这个静谧黑夜飞驰的车内让人背后发凉。
看着那双紧盯着自己的清澈双眼，杨今一句话哽在胸口。
她沉默了一下，却又回答得是杨今式的干净利落：“是。”
唐遇平静地盯着她又看了两秒，在确认了杨今眼底的那份毫无波澜后，决绝地将头转向窗外。
她不得不承认，杨今的出现和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让她产生了依赖感和信任。
钟意大三的时候成为跟组编剧，那个时候她就告诫还在大学作业小组里做制片的唐遇，不要在圈子里太过真情实感。
为了保护彼此，钟意作为编剧和作为作者是分裂开来的，有时用真名有时用笔名。钟意和唐遇之间的关系也从未公开，反正也没有人有那个闲情逸致想去扒。
唐遇只觉得这种心被撕裂的感觉，不比当时看到蒋晗舟要结婚的时候差。
低头随手给钟意发出了一条消息，唐遇看着窗外，抿住嘴唇。
【我：你说，他们会不会说我们是联手消灭肮脏导演的战斗姐妹花啊？】
又随手发了一个表情包，唐遇只觉得心里那未散去的隔阂并没有因为文字上的轻快而改变。
一路无言，黑色的车子终于穿过了堵塞的车流，飞速行驶着。
钟意过了一会儿才看到手机上的新消息，她还在学校里读书，平时的微信消息总是狂轰乱炸得没完没了，就把新消息提示给关了。
反正人嘛，总是会隔几十分钟就会习惯性点开微信看一眼的。
“唐遇？”见钟意拿起手机飞速地回着消息，刘景然抿了一口红酒，一副了然的样子。
他和钟意本科时在夏校一拍即合，一直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这次刘景然来B市出差，顺便来看看在B市休假的钟意。
要不是刘景然刚到就说起自己收到了关于她剧本的消息，钟意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你要是再多消灭几个，咱俩就活不过今年了。还好这次动的这个导演没什么大靠山，不然你就完了。】
想了想还是没有跟唐遇继续插科打诨，她知道唐遇其实心底还是隐隐有些担忧，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有闲工夫给她发微信。
“怕她有的时候没轻没重，还是要告诫一下。”钟意打着字，回应道。
耳朵上的耳钉因为头顶的吊灯而闪闪发光，刘景然拉长了语调，调侃道：“这么宠？”
“《渺无》女主的原型其实是唐遇，只不过有点隐晦，她估计都没看出来。”钟意笑笑，又把放在餐盘上的刀叉挪了挪位置，“毕竟对她我可是真爱。”
刘景然受不了似的抖了抖身子，又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也不知道一个有男朋友的人在这儿又瞎哔哔什么骚话。”
刚按下发送键，她还没有放下手机，就听见对面的刘景然又开始说鬼话：“钟意，想不想自己拍《渺无》？我来给你当导演，说不定还能帮你拉到投资。”
抬起头来，钟意盯着眼前收起纨绔子弟样子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的刘景然，他耳钉折射的光芒和他的笑容亮得有些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