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蒨恨恨地盯着他,这一?刻感觉天地倒转,她从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冷厉:“你求旁人?李意行,谁想要这个圆满,你从头至尾考虑过我要不要吗?我每天对着你,与你逢场作戏,只会让我更加讨厌自己的粗笨!而?你呢,你分明早就回来了,还要看我挣扎,甚至与我亲密。”
她说:“你做梦吧,李意行,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李意行无措地看着她,阿蒨向来是乖巧温柔的模样,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是他把她逼到如此地步吗?李意行觉着自己快要疯了,他抱着她,想要安慰她,可是他比阿蒨更冷。
王蒨却仿佛被他的话惹怒了,狠狠挥开他,一?字一?句:“你煎熬?你究竟有?什么可煎熬难受,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是我,被杀光族人的也是我,最后葬身火海的也是我。李意行,而?你呢,你失去什么了?你们家族皇权在握,你当了富贵王爷,依然高枕无忧。难不成?,你为我流几滴泪,愧疚几刻,就算煎熬了吗?与我失去的东西相比,你有?什么颜面说自己难过。”
李意行猝不及防被她推开,额角撞在案上,有?鲜红的热血流在他玉白的面容上。
他仿佛毫无痛觉,只失魂落魄地看着她:“阿蒨,你走之后,南朝四处燃起寺院香火……我亦是读了佛经,想为自己寻个寄托。那经文里写,爱欲之人犹如手执火炬,逆风而行必然烧手。我不明白,那火为何会烧在你身上?我有?错,你恨我一?辈子,我一?桩桩抵给你,好过一?把火把爱恨烧得干净。”
“你说我骗你,你呢阿蒨,”李意行喃喃道,“你走了那么多年,我一?直不敢把你忘了,你是怎么做到一睁眼就视我如陌路之人?”
王蒨不敢看他额角的伤口,偏着脸:“你错了,我不是睁眼如此,而?是前世就不再?爱你。”
“我被你关在笼子里时,就拼命地回想你从前如何对我好,接着不断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假的。如此往复,如今你说的每一句话在我眼里都不作数。”
李意行没想过,阿蒨就连自己是如何对他失望都能一点点剖出来给他听,她不在乎了,说起这些没有神情,可他在乎,一?句句仿佛钝刀子割肉。
他在她裙边,拉着她的手:“没关系,你不相信我,可以恨我一?辈子,但你要在我身边。”
王蒨挣脱开:“你疯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二人的谈话仿佛进了鬼打墙,王蒨只关心前世的逼宫之事,李意行却只想情情爱爱,二人的心境与前世竟是全然颠倒,王蒨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处,终于像泄了气一?样,她只觉得好累。
“李意行,找个由头和离吧,我不会留在你身边,”她坚定地推开他的手,推门走出,“等你冷静一?些,我们再来谈前世的事情。”
她的身影走在廊下,雨幕分明没有?笼罩于她,他却觉得她的身影十分模糊。
李意行伸手摸了摸额角猩红的血,眉心处隐隐有?几分阴冷煞气,他哀伤地坐在这偏房内,希望一?切只是梦境。
痛苦的纠缠和寂寥的一?生?究竟哪个更好?他做不出选择,却也不能放手,他仍然有把握,与阿蒨纠缠在一起,可阿蒨呢?她一夜之间变得那样陌生?,原来她离了他也能活得很好。
旁人说她愚钝,李意行低低笑了几声。
世上再?也没有比她聪明,比她狠心的女人了。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爱他,也可以在受到伤害之后那样冷静地逼迫自己抽身而?出,再?也不分一?丝一?毫的关切给他。
又有?几人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连感情都能够如抽丝一?般,说断就断个干净。
李意行起身走到外头,风很冷,他站在庭院中,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电闪雷鸣之下,他是这世上最孤寂的一?缕游魂。
那头的王蒨也惴惴不安,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何时睡去,翌日睁眼,发觉李意行打了地铺睡在地上。
他紧紧闭着眼,肤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一?眼便知是起了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