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那么胆小,不敢明?言对他的思念,只能在夜里赌气看书不理他,后头被他吻了半晌,才服软落泪。
她对他就是依赖到?如此地步。
简单的衣裳她倒是会穿,可他给她备的衣物只有?愈发繁琐,再没有?从前的简单样式,于是每日?起身,王蒨就轻轻晃着腿等他帮她换衣裳。她不是瘦弱病态的身子,但吃得实在不多,李意行又开始亲手喂她吃饭,王蒨起初很抗拒,她说自己在宫里都没有?这?样娇纵过,后来在李意行的诱哄下,倒是顺着他的意了。
有?一回在宴聚上,王蒨吃完甜枣,李意行下意识伸手接下那颗核。
此举将席间的族人们吓得不轻,于情于理,就是真的感情好,也没有?在外头这?样显摆的道理。
更?何况,李意行是他们族中的嫡子,日?后是要做郎主的,伸手接夫人吃完的核,这?成何体统?李谋见此后,连夜将他召见,当着族人们的面将他训了一顿。
可无论?旁人怎么说,李意行是真的想对她好。
小公主的童年没有?玩伴,偶有?的几分温暖也不能常伴。或是真的从他身上得到?了足够多的爱,王蒨最?终在他的纵容下变成了一个?温柔娴静的人。
她时常让他倚在膝上,轻声哄他睡觉。
这?样的王蒨,怎么会宁可葬于火中呢?她不害怕么?她最?是个?胆小的人。
李意行浑浑噩噩过了五年,南朝四处修缮起寺庙道观,千金散尽换不来她一次静夜梦回。
后来李潮生看遍山河,回到?临阳城,见李意行那幅魂不守舍、不人不鬼的模样,上贴前去见他。
他带了个?少女?前去,去时恰逢新雨初停,院中满地红杏,颓然飘零。李意行穿了身黑色跪坐于正厅,案前摆着烈酒,用形销骨立来形容他也不为过,李潮生看得眼底黯然。
他坐到?对面,李意行抬起脸,眉眼间既有?青年男子的成熟温润,又有?少年人的清冷端秀。
二人品酒论?诗,李意行举盏纵饮,清澈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蔓延至锁骨,发间还别着与王蒨成对的那根簪子,他一直不舍得扔。
李潮生收了笑,与他道:“表弟这?些年揽尽人间风色,独享这?清闲幽静……也该找个?人陪在身边。”
他示意一同跟来的少女?向?前走了一步,把脸露给李意行看。
少女?是鹅蛋脸,眼神清澈,眉间隐有?一股稚气和好奇,与王蒨约莫有?六七成相?似。
李意行眼中的醉意褪去,他收回眼,静坐半晌,让那少女?先退到?院中,随后对李潮生苦笑道:“表哥,你这?样是在折辱我对阿蒨的情意,更?不必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若不是她,容貌再像又如何?你的心意我领了,带她回去吧。”
李意行相?信诚心所致必有?回报,守着一颗心等着阿蒨,等一丝转机。
可记忆中的洛阳和临阳好似永远在下着雨丝,预示着二人的结局。
李意行在朦胧中感到?有?人在轻轻推自己,他的魂魄被人一把拽回现世,手边有?轻柔的动静,他费尽全?力睁开眼,却?发现是糊糊窝在他身边。
猫儿长得快,糊糊的身子已经比刚买来时胖了几分,这?会儿睁着眼晃着尾巴,喵喵叫着,不停推他的手。
李意行撑着额头,摸到?了绷带,逐渐清醒。房内有?一股厚重的药味儿,空碗搁在案边,李意行慢慢回想起昨夜的一切,白着脸起身,他拢起衣襟往门?外走,闻山站在门?外,被他的动静惊回神。
“世子!”
李意行撑着门?沿:“夫人呢?”
糊糊跟着他跳到?门?边,闻山愣道:“夫人去了大公主府上。”
“何时走的?”
“刚走。”闻山劝他回床上,“世子病得突然,太傅府上的宴也回绝了,夫人方?才抱着这?狸奴来,回房待了没几刻就走了。”
李意行倚在塌上,拧眉不定,看了看案上的空碗:“谁喂的药?”
闻山一脸献宝:“世子,是小的。”
李意行静静看着他:“出去。”
被他摆了冷脸,闻山只得退出门?外。李意行裹着薄被,糊糊窝在他怀里,从前总是凶他,这?会儿倒挺黏他的。
一人一猫在房内静坐,李意行每隔一炷香的功夫就去问公主回来没,这?般反复到?夜间戌时,王蒨才回府,李意行一脸病色,抱着猫在廊下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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