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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51章(1 / 2)


柳蕴出了寝殿。

通明的烛火映出暗卫营的黑衣,领头的来催促柳蕴启程,柳蕴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只得寻了纸笔,在辞表上轻轻写了四个字:等我回来。交予去柳宅接冬葵的宫人,而后趁着天还没亮,同暗卫营身骑骏马奔出了皇宫。

而今,已是到了寒冬,廊下风大,冬葵挺着肚子略略着急,有丫鬟自走廊尽头过来,她喊了一声,“可是宫里接我的人到了?”

丫鬟脚步一顿,匆匆奔去书房禀告柳蕴,柳蕴放下手中处理的政务,“命人去同宋平水大人说,可以做戏了。”起身去往走廊,到了跟前,只能躲在暗处瞧,当年这个时候他在去西南的路上,定然不能出现在这里。

宋平水等人接了令,速速派扮演宫人的人进了门,那几个人疾步往走廊去,及至见了冬葵,行礼将缘由一讲,冬葵身子一晃,瞧了柳蕴留给她的四个字,将快要溢出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也不磨蹭,着人收拾好了东西,出门上了马车。

柳蕴骑马跟在身后,及至宫中,幼帝已腾出当年冬葵居住的长熙殿,冬葵一进来就被接入了殿中小心伺候着,宫殿周围俱是做戏的人,旁的闲杂人等皆不能靠近,宋平水等人候在一旁,太医院在比邻而立的明粹殿候着。

众人如此小心,一是怕做戏做得不够逼真,引起冬葵的恐慌,二是冬葵即将临盆,自当小心护着,便没有人再想着玩闹,一心希望这场戏早点结束,冬葵顺利生子。

柳蕴立在偏殿一角,注视着呆住的冬葵,冬葵自进了宫,收拾妥当了,就捏着那张辞表发呆儿,也不知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嘶啦一声,她突地撕了那辞表,扔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定是在气柳蕴说话不算数。

柳蕴咬了咬牙,自知理亏,想出去解释一番,却不能出现,一时焦躁难耐,负手在偏殿走来走去,忽地正殿有了动静,一个宫人进来,说是先帝要见冬葵,冬葵遂跟着他出去了。

当年便是如此。

冬葵进宫第一日,先帝就召见了她,隔着帷帐,两人说了半个时辰。

宋平水等人躲在暗处偷听,见幼帝也要凑热闹,给他一个绝佳位置,柳蕴则是光明正大得站在冬葵不远处。

冬葵只要一错眼就会发现他,不过此时冬葵坐得规矩,视线下垂,应是头次见圣上,紧张得很。帷帐里扮作先帝的仍是废帝,废帝躺床上回想着崔时桥给他讲的本子。

本子是柳蕴寻出当年侍奉先帝的宫人,令其陈述当年情景,崔时桥在旁记录,才写出来的。

当年寝殿静得令人心头发怵,先帝日日灌着汤药,浓郁的药味无声无息地散在殿中,现今她坐会儿,抬头讶然一声,“哎,药味呢?”

太医院几个太医躲在龙床后蹲地上熬药,几个暗卫用掌风一吹,药味飘满殿中,有股新鲜的清甜味儿,冬葵一闻,细眉一拧,“不对!”

一个太医气急败坏地低语,“用错药材了!”身边的同伴犹如醍醐灌顶,抓起另一把药材往罐里一捣,不过一会儿,苦涩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散开了,冬葵嗅了一下,小脸皱成一团。

这个时候,废帝扮作的先帝开了口,问的不过是些柳蕴在归化县的日子,冬葵一一作答,末了,废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朕瞧柳蕴极为喜欢你,那你定是个极好的姑娘。”

冬葵听了高兴,过了片刻听不见废帝的声音了,望了一眼帷帐,“陛下也是极好的人。”引来废帝放声一笑,笑声尽头是想要把喉咙都撕裂的咳嗽声。

咳嗽声一止,废帝摆摆手,让冬葵出去了,冬葵早已被药味熏得头晕脑胀,一回殿就在榻上歇下了,柳蕴趁她眯眼小憩时进来,屈膝伏在榻前,什么也做不了,才静静瞧了几眼,宋平水在殿门向他招手。

他放轻脚步走出来,将殿门一阖,宋平水问,“太医算了日子,就这两日临盆,是否要备着下场戏?”

下一场戏极为重要,需要准备的东西多,柳蕴微一思索,点了点头,宋平水转身去找崔时桥写本子,迎面碰到顾颐,见其脸色沉着,才愣了一下,整个人被顾颐扯了回去,“你也听一下。”

柳蕴已望了过来,“鲜少见你沉脸,可是有什么事?”

顾颐呼了口气,“西北传来消息,安王府近日在各地搜罗六岁男孩,像是在寻找什么。”

六岁男孩……

思及下场要做的戏,宋平水浑身一颤,惊疑不定的视线掠向柳蕴,柳蕴却是极为平和,唯独眸中极快地氲出赤红,又似覆了一层寒霜,冷冷地瞥了一眼殿中一角,那是广陵宫的方向。

顾颐与宋平水似是明白了什么,神色极为难看,好半响,柳蕴才朝宋平水开了口,平稳的声音下有暗潮汹涌,“我曾个你说过府邸有我柳家的画像,你晓得在哪儿,可以取过来。”

宋平水声音一涩,“是。”

近乎飞奔而去,眨眼就没了他的影儿,顾颐随柳蕴进了偏殿,伏地一跪,“属下请求去一趟西北。”

柳蕴靠着桌角,低眼吩咐,“你自然要去,等画像取来,你带着画像去,但凡与画像上有一点相似,或是与我与夫人有一丝相似,你都要带回来。”

“是。”

宋平水回来得很快,顾颐接了画像就走,宋平水快步跟上他,“你可瞧仔细些,都是一家人,容貌差不了多少,万不可马虎……”

“闭嘴!”顾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宋莫人,六年了,大人与我们瞒着夫人佯装孩子不在整整六年,终于等来这个机会,我岂敢马虎!”身形一闪,出了殿门。

宋平水在原地徘徊一会儿,望了一眼偏殿,殿门紧阖,想了想还是去准备下场戏去了。偏殿安静,柳蕴倚着桌角,低着眸子,好半响,费了许多力气才从袖子里抽出被冬葵撕破的辞表,他留下的几个字不见了,想必是被冬葵抠走了,不由失笑,冬葵恼他归恼他,还是听他话的。

冬葵小憩醒来,依然盯着那几个字瞧,太医过来把脉,笑着嘱咐一声,“夫人临盆在即,切莫多思虑。”听得冬葵忙把字塞入袖中,保证似地笑笑,“下次定不会了。”

太医退了,向柳蕴复命,“夫人情况很好。”冬葵自打怀了孕,每次把脉,情况都极为好,若无意外,定能平安生子,柳蕴放心地点了点头。

白日里,他近不得冬葵的身,及至晚间就寝,熄了烛火,柳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冬葵床前,也做不得旁的,安静地守了她一夜。

一夜极快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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