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九悦伸手在床头抽了几张纸，一边擦着自己胸口的污渍，一边在心里暗自无力。
于莅究竟哪来的勇气让她觉得老板大魔王会和员工小可怜一路？
拍戏中途撂挑子，这个祸惹得可不算小。
她那间叫“悦动娱乐”的新公司虽然没用什么心，但总不能刚开张就关门大吉吧。
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水声，宁九悦长长吐了口气，给李雍和拨去了电话，李雍和却忙的很，匆匆几句把电话挂了。
顾琪离婚的事还没搞定。
没有顾琪上，所以解决这件事又只能是自己。
影后她不配拥有休假吗？
“影后，我不想演那部戏了……”于莅洗了脸，因为不敢擅动宁九悦的毛巾，整张脸水淋淋的，额上的头发成缕地耷拉在脸上，一出浴室就站到宁九悦面前，可怜兮兮地开口。
“那你想演什么？动画片吗？”宁九悦抬眼看她，眸子没有半分感情，像是深不可测的潭水，看得人心里没有底。
显然，宁九悦还没有走出和宁爸爸吵架的人设，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客气。
于莅被宁九悦这么直白地讽刺了一番，脸涨得通红，眉毛动了，嘴巴也动了，脸上的水趁机滑到一起，小水珠变成大水珠，啪嗒一声掉到宁九悦的被子上。
宁九悦、于莅：……
宁九悦盯了被子片刻，突然抬头看向于莅：“过来！”
于莅瑟缩了一下，有一种要被打的预感，不敢动不敢动，甚至还往后走了两步，一脸防备地看向宁九悦。
宁九悦：……她看着很凶吗？她没嫌弃于莅弄脏她衣服，没嫌弃于莅弄脏她被子，还大发慈悲地准备帮她擦脸，她还摆出这副受害者的样子来？不伺候了。
宁九悦的脸色刚一变，于莅就赶紧上前几步，双手握住宁九悦的手，演技爆发地眨巴了泪眼：“影后，就这一次，下次我肯定听话。”
“男演员长得不行？”宁九悦想抽回自己的手，然而固执的女孩子力气也大，竟然抽不动。
“不是。”于莅完全不记得那男演员的长相，但肯定是不差的。
她说“下次”影后居然信了，明日复明日，下次又下次，等她搞定了家里的要求，把妈妈接出来，就不干演员了，谁爱亲亲谁亲去。
可是，影后一心帮助她，栽培她，她这样想是不是特别没良心？
宁九悦见于莅满是期待的眼睛瞬间灰暗了几分，心下也有几分不忍，好心地劝：“毁约是不可能的，违约金倒是其次，得罪了宋导和杨羽灵不划算，明白吗？”
影后都这么温言软语地劝自己，于莅心里挣扎，心知当真躲不过去了，低垂着眉眼，点了点头。
紧握着宁九悦的双手也松开了。
宁九悦起身去拿新毛巾回来给于莅擦脸，于莅都一动没动，仿佛被抽空了灵魂，乖巧又可怜。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初吻是很神圣的，这么随随便便地为了演戏奉献出去，的确很难迈出这道坎。
脸擦干净，宁九悦把毛巾放到一边，终于意志不坚定地放了水：“好了，别难过了，我教你借位，不亲了好吧。”
借位演戏并不少见，但是在当下，总是更强调真枪实弹的“真实”。
为了戏能更真情实感一些，更好看也一些，也为了避免眼尖的观众挑刺，大多数导演和投资人是更希望演员敬业奉献一些的。
于莅现在就是一个新人，更要多吃苦，多忍耐。
但宁九悦确实不忍心看于莅这么委屈巴巴的样子。
不忍心，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舍不得。
传说很多人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亚当情结，面对自己肋骨造就的女人，面对自己付出过心血和心力的事物会投入更多的关心、关注，甚至……爱情。
宁九悦打断自己的发散思维，隐秘地摇了摇头，她不是亚当，而且她是个女人。
“真的吗？”于莅歪着头跟宁九悦确认。
“真的。”宁九悦笑了一声，“这次躲开了，下次怎么办？多学门手艺吧，别遇到事要么傻傻往前撞，要么蠢蠢地做逃兵。”
于莅把身边的被子一把推开，坐在天蓝色的大床上，挺直了背脊，鸡血满满地说：“悦老师，那我们抓紧时间学习吧。”
笑容灿烂。
宁九悦：……年轻人喜怒哀乐半点缓冲过渡都没有的。
宁九悦看着于莅，于莅看着宁九悦，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