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逸阁阁主竟已为淮烟墨归位了两魂六魄,还有一魄就在她身上,亦是手到擒来。
而舜昕经过这些日子,对淮烟墨的思念之情却是日渐加深,一旦她得以痊愈,定是圣宠更甚往日。
甚至……若是那幽逸阁阁主向舜昕告了密,参她一本,恐怕她这皇后的地位都岌岌可危了。
眼下唯一能令淮烟墨再难翻身得势之法,便是毁了爽灵。
当初她要洛尘将爽灵附在她身上,多少有些私心。她深知令舜昕神魂颠倒的并非淮烟墨的歌喉与美貌,而是她的聪慧。
她以为得到她的爽灵,便能与她同样聪慧,谁知那散魂到了她体内,却只让她思虑过重,总提防着何人要算计于她,夜不能寐。
她也早已受够了折磨。
好在她已然料想会有这一刻,向洛尘讨了药来。
那药可驱除魂魄,而经过附身的散魂受到驱逐,若无人刻意作法留住,便会立即烟消云散。只是洛尘曾给过忠告,服药时需有人护法,以保证所驱逐的魂魄实为外来散魄。
可眼下,她安插在谙灵司内的两名人手,洛尘已然告假、莫思祝已然倒戈,如今竟无人可用。
她在药粉里兑了水,正要饮下却又犹豫了。
真要冒险而为吗?
她端着杯盏难以决断。
薛半半向舜昕解释明白后立即赶往萱禅殿,一应侍卫婢女皆被她一眼迷心,纷纷让出道来。
她轻而易举地站在秦萱面前,秦萱倒也并不惊讶,端着杯盏从容道:“看来,你只差一步便要成功了。”
“是,娘娘。”薛半半仍旧恭敬地伏了伏身,“民女无意针对娘娘,只愿取走墨嫔娘娘的爽灵。散魂留在娘娘身上并无助益,恐怕娘娘倒要反受其害。”
“噢?你可保证本宫全然无损?”
“那是自然。”
“好。”秦萱淡淡扬起嘴角,别过脸去,“待本宫饮下这杯茶罢。”
如今,她也只好赌一把,赌这幽逸阁阁主仁善之名不虚,她若出事,散错了魂,她应会出手相助罢。
薛半半并不催促,如今这萱禅殿内外并无人会出手阻挠,不过再等一杯茶的时间,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她气定神闲地看着秦萱手中的杯盏凑到唇边,渐渐向口中倾斜……
咚——心中为何忽然无端惴惴?
咚——怎还隐隐作痛,仿佛即将失去重要之人?
乔若夭倏地出现在她身边,面色惨白:“领主有危险!”
咚——玄瞳!
霎时间,她的三魂七魄以及过剩的警觉在体内骤然轰鸣,心被紧紧扼住,那恐惧远甚于颠乱之力的作用,又隐隐地似曾相识。
她立刻抓紧乔若夭的手:“即刻带我去!”
秦萱听见诡异的对话时,正将最后一口驱魂药饮下,放下杯盏定睛一看,殿内竟已空无一人。
片刻之后,她只觉胸口憋闷透不过气,对着自己的心口用力抓挠,很快昏厥过去。
薛半半已然来到一处深山,这山里光艳静好、风息树宁;草木稀松、流水潺潺;花鸟争艳、鱼虫欢悦,恍若世外桃源般幽静怡人。四周澄澈透亮,深提一息,清纯的气息沁人心脾,宛若净化之力,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何处?”她情绪大好,方才惴惴不宁的心绪悄然平息。
未见乔若夭答话,她回过头去,心头一紧——乔若夭这是怎了?为何大汗淋漓,艰涩难行,仿佛透不过气来?
她上前将她扶稳:“你这是……?”
“结界……”乔若夭用力喘息,“快去……去找领主……“
“结界?”薛半半提了提灵觉,“何来结界?”
身后传来回答:“此乃白灵山最深处的白灵除妖阵,对常人而言并无异样、对灵者而言与有助益、而对妖,却是莫大的阻碍。”
薛半半回头见那人,惊呼出声:“莫大人?你怎在此?”
莫思祝警觉地往四下里张望一番,愤愤道:“我心知师……不,贼人洛尘定是来此寻师公相助,便赶来要他给我个说法,谁知他竟在师公面前大言不惭,一口咬定我受妖异迷惑,甚至与妖为伍,胡乱将我打入这白灵除妖阵,他这是要杀我灭口!”
此阵薛半半有所耳闻,乃是世外高人白木兮倾尽毕生修为所布,任何妖异在此阵内无所遁形、无法脱身。妖力之术不仅难以运作,更是自然散逸,待到耗尽而亡。玄瞳若在此处,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玄瞳在此?”薛半半惨白着脸问。
莫思祝思量一番道:“昨日见过,如今……我亦不知。”
薛半半心底一沉,他若出现在白灵山中,定是难逃一劫,当务之急便是找到他!
她放开抚着乔若夭的手,叮嘱道:“切勿强行运作妖力,那只会加快散逸。将妖力全然凝向内胆,一定要撑住!”
乔若夭静默地看着她眼中真切的关怀,片刻之后,微微点头:“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快找到领主吧。他心高气傲,为了脱困恐怕会耗尽妖力。”
“是!”薛半半立刻原地打坐,取下纯金发簪埋于土中。她屏息凝神,双手轻轻拈起。在这阵内,天然之力充足,对她而言倒是件好事。
莫思祝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边,不知究竟该帮谁。
很快,四周扬起风尘,卷起沙土,水波荡漾。
“点火。”薛半半轻声指示,莫思祝倒立刻照办了。
纯金发簪破土悬空,溪中之水跃然而上,木灰扬起,星火缭绕,只一瞬功夫,那发簪仿似忽一闪光,直直向前飞去。
“跟上!”薛半半立刻起身直追,那发簪如同一只雀鸟,在林间辗转兜转,终于停下之时,薛半半却为眼前所见而窒息——
古今玄瞳,竭力发动几近虚空的妖力,正又一次堪堪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