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手里只拿着一把不到巴掌长的水果刀,眼神冰冷地看着麻布衣男子,指着地上的男子道:“放我们走,不然他就会死在这里。”
“给我抓住他。”麻布衣男子吼道。
几个男子又朝着林书冲去,一个小孩拿着一把水果刀,这有什么可怕的,地上的草根竟然被一个小孩拿刀划了个小小的伤口,就倒在地上,简直太不中用了。
林书冷笑,当三个男子都凑近时,他接连在他们的手上划了一刀,却也轻易地被他们抓住,抢走水果刀,随意扔到了地上。他们打算将他扔进那桥墩里打桩,再用石头压成肉泥。
几个男子重新将林书和陈发春绑起来,几人先绑一句话也不敢说的陈发春。
陈发春绝望地任命地任由他们绑在桥墩上,这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几个被林书划破手的男子都感觉到了身体不适,出现和草根同样的症状,都朝着麻布衣男子跑来,一个没站稳,直接浑身痉挛般,捂着胸口,呼吸艰难。
麻布衣男此刻正在瞧草根的情况,却见那草根竟然已经没呼吸了。他惊愕地去瞧,却见草根的瞳孔都竟然开始在扩大。
麻布衣男子猛地站起来,看向被麻绳绑住的林书。
麻布衣男子终于慌了,这可都是上面派下来修桥的工人,是拿着介绍信来找他的。若是在他手上出了事,他无法交待。他猛地掐住林书的脖子。
“小兔崽子,你做了什么?”
林书瞬间感觉到呼吸困难,成年人的手劲,根本无法撼动。
他眸光随着逐渐亮起来的天色,清晰可见,漆黑得可怕,冷静得恍若不是一个幼童。
林书是死过一回的人,在导戏现场被炸死的导演,他还是第一个。
可感受过那种浑身顷刻间分崩离析的痛苦的人,是不会再惧怕死亡的人。
这下那三人也出现了和草根同样的症状,麻布衣男子前去查看情况。林书趁着那麻布衣男子转过身,连忙捡起水果刀,冲上去在男子的脖子上一划。
男子感觉脖子一凉,摸了把血,咬牙切齿地回头追上来,林书就迅速跑开了。
男子很快便不能再追,砰得跪在地上,浑身同样出现痉挛,捂着心脏,恍若呼吸不过来般喘着粗气。
林书根本不愿再停留,赶紧拿刀划破自己身上的麻绳,再去给陈发春解开了绳子。
“狗……狗蛋儿。”陈发春吓得腿软。
林书没时间和他废话,道:“赶紧背上背篼走。”
他们背着背篼迅速离开,走了好远,才见天彻底亮了起来,周围白雪覆盖的世界,白得晃眼。
林书走在前面,身后的陈发春突然停了下来。林书回头,就见陈发春尴尬地捂着裤子,裤裆那有一片痕迹,原是刚才陈发春真以为自己会死,给吓尿了。单薄的裤子,显得格外明显,大冬天的在雪地走,不容易干。
陈发春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竟然连比他小的狗蛋儿都不如,方才遇到那伙人,真的是不敢说一句话。
林书倒是没有嘲笑他,在他眼底,陈发春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他道:“发春哥,前面快到了县城的时候,找个地方烧点火,烤下裤子吧。”
陈发春觉得自己未免太过扭捏,按捺住羞耻,便点了点头。
他们走了将近五个小时,终于翻到了山岭,看到了卧龙般盘睡在山坳坳里的县城,四周皆是白茫茫被白雪覆盖的大山。
他们找个平坦的地方歇息。这雪已经有他指头厚,林书扫了一块石头上的雪,便放下背篼。在附近找了些散落在地上的柴棍,湿哒哒的不好点燃,又找了几片树叶,划火柴引火。
他们实在在路上走了太久,其实云峰村距离县城倒不是有多远,而是山路不好走,翻山越岭,双腿沿途跋涉比不得交通工具。
柴火燃起来,雪下的很深,也浇不熄火苗。火焰传来舒适的温度,身体冻僵的两人,都恨不得将手伸进火中。他们狠狠在火苗上烤了两下,传出痛意的知觉,才松了开来。
走了这么久,早上的惊心动魄还没忘记,这会才逐渐松了口气。陈发春看着林书,心下震惊不已,狗蛋儿竟然从那几个大人手上逃脱,还救了他。没想到狗蛋儿小小的人,胆子这么大。
“狗蛋儿,那伙人以后不会认出我们吧?不会有人来村里抓我们吧?”陈发春忧心忡忡。
林书淡淡道:“没事,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
他没告诉陈发春,那伙人这会已经不会再活着了。他的水果刀,并未是普通的水果刀,里面被他隔离了一层,隔离层内专门储存了一种从致命毒蛙身上提取的毒素,这是一种具有最强神经毒性和心脏毒性的物质。每当刀身取出来,便会重新涂抹一层毒素,划破血管后,毒素进入血液,所以那伙人才会心悸,呼吸困难,身体痉挛直到窒息。
这毒素本来是他用来狩猎的,他一个七岁的孩子,单纯凭借自身肯定狩猎不了野兽,但若是有了毒素,即便是一只普通的利箭,只要让毒素进入野兽的体内,都会使其倒地。
这水果刀是用来防身的,他不是单纯的孩子,当然知道这个混乱的时代。前世就听过一些关于和这个时代的故事。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用这把水果刀,而若是他今早没记起带上这把水果刀,他和陈发春恐怕就会因为如此荒唐的事情失去生命。
那伙人想必是上面安排来修桥的人,也可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可那算得上是荒郊野岭,又无人看见,即使无故死去,也无人查得到他们身上,难道还能有人挨家挨户查到他这把水果刀。只可惜这水果刀再用便要小心了。
陈发春烤干后,两人便走下了公路,往县城走去。
苍龙县从地理志上所见,人口在这个年代,便有十几万人。沿着街道往下走,人行增多,就是没有现代那么热闹,大都关门闭户,沿路只有几家国营饭店,国营纺织厂,供销社在开门,门前也排着长龙队伍。
县城的房屋多,新建的楼房复式居多,其余大都是老旧的建筑,甚至还能看到未拆的古代建筑楼。陈发春带林书穿过钟鼓楼,进了一条巷道,七拐八拐,就来到了一个空荡荡的街道。
他敲了敲一间紧闭的雕花木门,门上有颜色陈旧的对联,很快一个同陈发春般高的少年拉开了门,见是陈发春,脸上一喜,招呼他们进去坐。
“我爹娘走亲戚去了,你们放心坐吧。”
林书放下背篼,道谢坐下。
这年代谁家里都拮据,要是日子宽裕,也好意思带着小孩串亲戚,要点红包,但日子不好过,大人也就没好意思带上小孩。
那少年留着在街上老师傅那么剪的小平头,穿着棉袄,热情地给林书和陈发春倒了两碗热水。
陈发春喝了口热水,才道:“你不知道我们今早差点……”
这会子见到了同学,忍不住给同学提起他早上遇到的惊心动魄的遭遇,幸亏被林书一个眼神制止了,才没说出口。
少年看了眼林书,又看向陈发春道:“这你弟弟啊?你们来县城做什么?还背这两大包。”
陈发春其实是从同学这听来的黑市消息,但从未说过他要来。
这时才想起正事,连忙向林书介绍道:“这就是我同学,谢有酒。”又向谢有酒介绍
道:“这是我们村里跟我玩得好的,叫狗蛋儿,我们来找你有点事。”
陈发春拉过谢有酒到一边,说了句悄悄话。
谢有酒再朝林书一瞧,笑着朝林书道:“小兄弟不错啊,敢来黑市做买卖。”
“这小子看着和陈发春差不多大,怎么说话装得这么老成,不愧是在黑市混大的。”林书朝着他笑了笑,清脆的声音道:“家里生活拮据,想着来城里换点东西回去。”
“这背篼里看着挺满当啊,装了不少好东西吧。”谢有酒朝着陈发春眨眨眼,陈发春看向林书,林书点头,陈发春才道:“这不是我听你说这街上几家都缺肉吃嘛。怎么样酒哥,这街上有人买肉吗?我们今天可背了好多肉来。”
“肉,这可是好东西。”这谢有酒也不装了,就想打开看一眼,陈发春见林书允许后,便给他打开袋子瞧了眼,里面全是熏制的羊肉,还有野鸡,野兔,一开袋子这特制的熏肉酱料的味道就飘了出来,香得人流口水。
“天啊,这么多。”谢有酒激动道。
不多也不会林书和陈发春两人背了两背篼。一只五十多斤的成年野羊,熏了二十来斤的肉,全让林书背来,还有五只野鸡,四只野兔,这两背篼,不下三十斤。
林书提了一只野鸡出来,这只鸡一瞧就不小,看得两人眼馋。他将野鸡递到谢有酒面前,“有酒哥,头一回来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这只鸡就当我的小心意,你拿去等叔叔婶婶回来吃吧。”
“这可太好了。”谢有酒朝着林书眨眼道:“我娘就说她们单位过年没发肉票,吃不到肉了,那我就多谢小狗蛋儿弟弟了。”
弟弟就弟弟,还小狗蛋儿弟弟?!要不是听陈发春说这人在黑市附近混,也不会舍得送出去一只野鸡。
林书一脸黑线,但面上倒是没有表露。
这谢有酒平白得了一只野鸡,热情不已,让林书和陈发春在屋里先歇着,说他们走了好远的山路,太辛苦了,让他去张罗就成。
这人也是得行,没过多久,就悄咪咪找来了一帮妇女。
这几个妇女,都是街上的邻居,好几个上了年纪,一看就是退休后,还得在家做饭照顾儿女的老人,有人还带着围腰就过来了。
这正值过年,家里都想吃点好东西,有的家里肉票就那么一两斤,有的家里还没有肉票,这过年可要是来个亲戚,都没好意思留人吃饭。一听说有人卖肉,几个妇女就悄悄跟着小谢来了他家。
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奶,穿着大红棉袄,笑容和煦地看着林书道:“小娃子,听说你这有肉啊,给我来两斤。”
“好,奶奶您稍等。”
林书翻开袋子,让她们选羊肉。
几个奶奶一见林书这肉熏得好,闻不到膻味,肉质肥美,顿时激动地要开始抢。
“给我来两斤。”
“我也要。”
“小娃子快,我要那块,给我留着,别让人抢走啊。”
林书袋子里的羊肉十斤羊肉很快一扫而光,却没有拿出陈发春背篼里的另外十斤。
他辛苦走来县城是要卖肉赚钱,在黑市好赚陌生人的钱,倒是不好意思赚这些老奶奶的钱。
“小娃子,这羊肉多少钱一斤啊。”一个掏钱的妇女问道。
谢有酒正要开口,就听到林书道:“两块。”
谢有酒一听这价格,气得一咬牙,使劲儿给林书使了眼色,林书却没看见。那妇女意味深长地指着谢有酒的头,点了几下道:“好你个谢娃子,竟然连你嬢嬢都敢骗,看你娘回来不收拾你。”
“嬢嬢。我没有。”谢有酒撇嘴,揉了揉额头。
几人很快付了钱,就兴冲冲地提着肉走了。
林书没一会功夫,便赚了二十块。
等她们离开,谢有酒才哀叹地拍着林书的肩膀道:“早知道先对好口供了,刚才我给那几个嬢嬢奶奶说有人卖肉,她们都激动地不得了。而且她们有钱,我为了让你多赚点,就说五块钱一斤。结果你倒好,整个两块钱一斤,黑市都没这么低,况且这是羊肉,你竟然比腊猪肉卖的还便宜,简直气死我了。”
林书数着钱,笑了笑道:“没事,还有肉,待会再去黑市。”
谢有酒耸着肩膀道:“这会子可去不了黑市,黑市得晚上才行。我看你们今晚就在我家住下,晚上我再带你们出去。这会我就先带你们去逛逛县城,尽尽地主之谊。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