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春梅的话,梅芊芊彻底放下心来,只要宋准看重这个孩子,那他定会护好她们。
梅芊芊躺在床上,让春梅扶着她净面上妆,喝了安胎药,用了些清淡的饭食,等着宋准回来。
正等得无聊,昏昏欲睡,突然有个小丫头扑开房门,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院子里突然灯火大盛,一大群人涌了进来。当前那人,云鬓高挽,头上簪着的步摇和金簪映着火光,光芒闪耀,贵不可言。一身锦衣用了上好的云锦,流光溢彩,恍若仙女。
一群丫鬟婆子跟在她的身后,缓缓进了梅芊芊所在的房间。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妈妈抓住那冲进来的小丫头,挥手两个大巴掌扇下来,下丫头的脸当即就肿了,“没尊没卑的东西,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给我关到柴房里饿上三天!”
这番动静太大,屋里的丫环婆子俱是一凛,忙不迭噗通噗通跪下行礼,“夫人!”
“哼!”宋夫人轻哼一声,走到主位上坐下,也不叫下人们起来。
见来者不善,梅芊芊忙从床上下来,也跪在地上,她扭头冲跪在后面的春梅使了个眼色,春梅挪着膝盖往后门处退。
春梅静悄悄出了房间,从院子后面的小角门出去,向宋准的书房飞奔而去,然而书房里的灯都没亮,看门的小厮也听得些后院的动静,听春梅说了始末,脸色灰败,一个时辰前公子收到飞鸽传书匆匆下山,此时该到哪里去找他?
“夫人尚未生下嫡子,你这个贱婢竟想偷偷生下庶子!”站在夫人身边的许妈妈怒喝道。
话音刚落,两个丫环上来将梅芊芊按在了地上。
“夫人,冤枉啊!那避子汤,我日日都喝的!”梅芊芊扭着肩膀,试图从丫环手里挣出来,哪想那两个丫环手劲儿极大,竟是动弹不得。
“若不是你作了手脚,避子汤岂会无效?”宋夫人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轻轻投下一瞥,语气轻飘飘的,却难掩厌恶。
梅芊芊不是个傻的,看着这阵仗,她自然知道夫人为何而来,当即也不再挣扎,只伏在地上,狠狠的磕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身前石砖被她额上的鲜血染红,额头生疼,可她仍一个劲儿磕着头,希望夫人能发发善心,饶她腹中胎儿一命。“夫人,这孩子真是无意中得的,奴婢死不足惜,可这孩子,是爷的血脉啊!”
她不信夫人敢对孩子下死手,“爷要是知道这孩子没了,该有多难过!”
“贱婢,别以为爷宠你就能无法无天了。”许妈妈的话,像毒蛇一般阴冷狠毒。“宋六爷乃宋家嫡子,夫人乃侯爷家的嫡女,六爷的第一个孩子,可不能从你这个贱婢的肚子里出来。”
梅芊芊跪在地上哭着哀求道:“夫人,奴婢知道自己出身低贱,可是这孩子他流着爷的血啊!他是宋家的孩子呀,爷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别人家孩子都上学堂了,他才有这个孩子,要是他没了,……”她不敢直说夫人要是动了她和孩子宋准定不能依,只能委婉小心的求着夫人。“夫人要是不喜奴婢,以后孩子抱到夫人那里养着,奴婢也不敢说不……”
她哀求着拖延时间,等着丫环将宋准搬来救她。
许妈妈嗤笑一声,“哼,你想得倒美!贱婢生下的贱种,还敢妄想要夫人替你抚养!”
“许妈妈,”宋夫人轻轻摇头。
梅芊芊以为夫人改了主意,心中一喜。
“你和她废话做什么,把药喂下去吧,大的小的都不能留,看着就心烦。”宋夫人用清软的嗓音淡淡说道,脸上云淡风轻的,仿佛说的是晚上吃什么菜一样轻松。
“是!”许妈妈从丫环手里接过药碗往前走。
突然一道黑影扑了过来,将那药碗撞碎在地。
“大胆!”宋夫人怒喝一声!
徐妈妈撞翻药碗,跑到梅芊芊身边跪下,哭着哀求道:“夫人,您饶了芊芊吧,她年纪小不懂事,以后老奴一定好好看着她。她肚里的孩子您要不喜欢,老奴去抓一副药,把那孩子去了!只求您饶了芊芊!她也是个苦命的!”
宋夫人眉上带了怒气,好个不分尊卑的老婆子!“来人,把这个老婆子拉到院子里,给我打,打断气为止。”
“许妈妈,再拿一碗药来!”
梅芊芊被这突来的变故惊住,听得院子里啪啪的木板落在肉上的声音,夹着徐妈妈的惨叫声,只无声的流着泪。
不多时,院里没了动静,许妈妈也取了药来。
许妈妈将满满一碗浓黑的汤药灌入梅芊芊口中,顷刻间梅芊芊腹中剧痛如刀绞,似有烈火焚身,万蚁噬骨。
疼过之后,是无边无际的虚空,她知道自己死了。夫人不光不让她的孩子活,也要她的命。
虚空里,是炫目白色,陪伴她的只有一颗沉默的不知名的小树,她寂寞了,就和小树说话,说她的喜,说她的怒,说她的哀乐,也说她对这被人摆布惨淡一生的不甘心。在漫长的虚空里,她只愿再世为人,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再如此生一般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