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芊芊没来得及答话,何氏不知想到什么,面色严肃起来,她沉声问道:“还是你自己偷偷跑回来的?囡囡,娘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不该这么不听话!”
“娘!”梅芊芊忙打断何氏的话,“太太让徐妈妈送我回来的!我不是偷跑回来的!”
“娘,你怎么在地上躺着?赵妈呢?”赵妈是何氏成亲的时候梅家买来伺候她的,这些年何氏和梅大爷从梅宅搬出来独住,日子一年不如一年,何氏身边只剩了赵妈,按理说赵妈不该放任何氏摔倒在地。
提到赵妈,何氏张了张嘴,没说话,先哭了出来。
看母亲的样子,梅芊芊的心沉了下去,她到底还是来迟了!上辈子正月里舅舅接了她回家,才知赵妈卷着梅家的细软逃了,当时她年纪小,见家里乱糟糟的,母亲啼哭不止,又惊又怕,也没注意其中细节。
昨夜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还以为是老天看她上辈子过得太苦,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呢!不想她紧赶着回来,竟然还是没能阻止赵妈。
梅家本就贫寒,赵妈卷走了仅有的那点儿家当,梅家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连给何氏买药的钱都没有,更别提买米卖肉过年了!
想起上辈子母亲没钱买药,又因女儿被送去王家郁结于心,正月里就没了。梅芊芊咬了咬唇,这辈子她定不会让母亲年纪轻轻就去了,也不会就这么放过赵妈。
“娘,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该好好在床上躺着才是!”梅芊芊递了帕子给母亲,轻声劝慰道。
何氏擦着眼睛,抽噎道:“赵妈,她,……”话说了一半,想起女儿不过六岁,家里这些乱糟糟的事情,说了她也不能明白,何氏叹了口气,改问道:“王家太太今儿怎么想着让你回来了,这么大雪的天儿,路也不好走,天又冷,摔着冻着可怎么办?徐妈妈呢,不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吗”
“我想娘了,央了太太回来一趟。我们坐了马车,不冷!马车太慢了,我从巷子口走回来的,徐妈妈一会儿就回来!”梅芊芊捡着不要紧的回答了母亲的问题,她没说王家太太之所以肯答应让她回来,还有着另一层原因。
前天太太娘家的表小姐张琳儿过来了,本来是第一次见面,那表小姐却看她百般不顺眼,假意玩闹,将她推倒在井沿上撞了头晕过去了,昨儿夜里才醒。
梅芊芊看了看房间各处,发现抽屉都开着,母亲那小小的黑漆妆匣也打开了在五斗橱上胡乱摆着,眸色顿时暗了下来,赵妈还真是欺人太甚啊!“娘,家里怎么这么乱,是遭了贼,还是赵妈偷了咱们家的东西跑了?”
见女儿都猜到了,何氏也不再瞒着女儿,她擦了擦眼角,低声道:“是赵妈!”
“赵妈良心被狗吃了么?枉我们平日待她如家人一般!”梅芊芊骂道!
“谁能想到呢!”出了这样的事,何氏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这些年,也是委屈她了!”
“落井下石的缺德东西!”梅芊芊气呼呼的骂道,“娘,咱们去报官,把人和东西都追讨回来的!这事不能善了,不能便宜了她!”
何氏擦了擦眼角,“赵妈指不定藏哪里呢,天下这么大,县太老爷怕是也找不到她的。”她倒是有心将赵妈抓回俩惩治一番,可如今丈夫不在家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她病得下不了床,女儿才六岁,能做什么呢!
“能找到的!我知道赵妈家住哪里!”梅芊芊倒了杯凉开水递给何氏。
何氏见女儿话里一团孩子气,苦笑道:“赵妈肯定不会回乡下老家的!你也找不到她!”
梅芊芊心里早已有了主意,也不再和母亲辩解,岔过话头,柔声道:“娘,您也真是的,出了事就高声叫了邻居们来帮忙,非得撑着自己下地,摔坏了可怎么办?”
“摔不坏的!”何氏讪讪道,“当时着急,也就没想那么多!”
“今儿要不是我突然回了家,您还不知要在地上躺多久呢!就算没摔坏,这么冷的天,家里连炭盆都没烧一个,您在地上躺的久了,定是要风寒入体的!”梅芊芊说着眼里又闪起了泪花,“本来身子就不好,再病了可怎么办?”
何氏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五斗橱上的黑漆匣子,没有说话。
梅芊芊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顿时明白母亲挣扎着下地是要干什么去了,她起身走到五斗橱前面,惦着脚尖将匣子取下来,捧到母亲面前,眼里泛着泪光,“没了!”
何氏探起身看了看匣子里,无力的躺回床上,她明明猜到赵妈会将东西偷走,却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此刻这丝侥幸也被打破。
梅芊芊知道匣子里装的是一枚上好的翡翠玉簪,价值不菲。她听母亲说过,这只玉簪是父母成亲当晚,父亲亲手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何氏视若珍宝,这几年家中贫困,不少东西都变卖了,只有这玉簪,何氏舍不得卖掉,宁可自己做些针线补贴家用,也没有动它。
看着母亲灰白的脸,梅芊芊只觉得心里仿佛被人用刀子狠狠戳了一下,“娘,我一定帮你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