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捶了梦泽一拳,侧身靠在他的肩头,举起漂亮的修指翻看,叹道:“今年我一定是犯太岁,连着医院都住了两回。梦泽哥,要是我有法力,真想看看我克星的真面目,是何方神圣。”
梦泽抽出手掌,揽住我的肩,低喃道:“我又何尝不想知道?下午开完研讨会,被同学拦下,问了许久的问题,生怕你等急了,匆忙间连围巾手套都忘了拿,就赶了出来。半路上被冻醒,我就在想,何以一碰到韵洋的事,自己总是变得不像自己了呢?所谓相生相克,既是如此吧。”
凝视近日明显清瘦的面容,学业、杂务,加上爱生事的我,饶是再能干的人也肯定吃不消,可梦泽从不抱怨。一场高烧,彻底烧掉了自个心里的魔障,既选定了梦泽,就该走进他的生活,而不是一味地抱怨和逃避。我思忖片刻,柔声说道:“梦泽哥,要不你把要翻译的书籍匀些给我,我虽不爱看,但翻译还是没问题的,你在上面润泽修改也容易点。”
梦泽双手扶住我的肩,眼波儿轻漾,流连于我的脸上,过了片刻,磁音温温款款传入耳畔,“韵洋,你病刚好,功课也耽搁了不少,我的事,我还应付的过来,……”
面对梦泽的眼之罗,声之网,我忙垂头拨弄辫梢,稳稳心神,哼断他的话,“我的功课,梦泽哥大可放心。我可不想哪天又有人指责我,只会安慰人、鼓励人,从来不做实事,被人鄙视,以此为借口,行抛弃之实。”
梦泽哭笑不得地搂我入怀,下颌蹭蹭我的额头,“韵洋,你喂人吃糖时,里面一定要掺沙子吗?”
我弯起眉眼,“梦泽哥,难道你不知?吃点沙子有利于胃部的消化,我是怕梦泽哥好东西吃多了,消化不良。”
梦泽没接下文,只觉在我头顶上厮磨的下颌,轻柔缱绻,与耳紧贴的胸膛,咚咚震响,霎时,空气变得温甜缠绵。须臾,依偎之处深深起伏一下,梦泽松开手臂,牵着我来到书桌边,打开他的皮包,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我,道:“韵洋愿为代劳,我自是求之不得。这本书,我还没来得及翻,里面有些东西是急需的。”
我接过书,冲梦泽笑笑,“那还等什么?梦泽哥,来,你忙你的,我做我的,离晚饭还有会儿呢。”
簌簌的翻书声,沙沙的书写声,在静谧的室内显得尤为响亮。我和梦泽并肩坐在书桌前,各自忙着。当人全心陷在工作中,有着莫大的幸福,充实的幸福。能为自己所爱之人,做点有用之事,又有莫大的快乐,难描的快乐。
幸福和快乐的时光,又是过得飞快,悄然无息间,我翻完第一章。搁下钢笔准备核查,忽感到灼灼目光,我侧首回视,见到梦泽直愣愣地看着我,再细看,那直愣愣的里面,是满生生的满足。那份满足,给自己又添了一份动力,我拿起稿纸,敲敲梦泽,嗔道:“安公子口口声声反对剥削,照韵洋看,却是欺人之谈。这是第一章,请安老板笑纳,韵洋就如安老板所愿,继续我的剩余劳动吧。”
梦泽接过稿纸放到桌上,温温一笑,“剥削阶级也会给劳动者提供必要的生活资料。走吧,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吃好了,有了力气,才能更好剥削你的剩余价值。”
我边起身,边摇头笑道:“真是□□裸的剥削阶级嘴脸,不是说剥削手法会越来越隐蔽吗?”
梦泽牵起我的手,露出唇间的雪白,“韵洋,咱们这不是刚开始吗?”
走到屋外,寒风呼啸袭来,我打了一个激灵,“真悲惨,我怎么就坠入了这暗不见底的深渊?看来得如书中所说,彻底铲除你这个祸害,方能得救。”
梦泽用身体替我挡住狂风,“那我只好用剥削阶级伪善的一面来迷惑你。”
哮风烈烈,被温热的身躯所阻隔,我依着梦泽,柔声一叹,“难怪革命会这么难,这欺骗性实在太大,我还是忍受安老板的剥削吧。”
梦泽没接话,只静静看着我,微垂的星目聚起彩光,逼退严寒,我怦然心动,仿佛此时不是冰天雪地的冬日,而是暖意融融的春日,咆哮的风声,亦变成啁啾的乐鸣。意识陷入混沌的一刹那,星目收回明彩,修指理理我额边的刘海,磁力的声音坚定温存,“韵洋,我会让你甘之如饴。”
手指被温绵的手掌握住,柔和温馨的情愫,沿着相牵的十指,慢慢流淌在二人心臆之间,轻缓潺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