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瞧身着海军蓝连身长裙的莉莉,笑道:“还?是自己做母亲更好。”
约瑟夫听了高兴掺和道:“莉莉,我一定?努力让你尽早实现这个心愿。”
莉莉脸一红,“什么我的心愿。”
约瑟夫讨好地说:“是我的,好不好。”
笑看小两口打情骂俏,心里却在发涩,不知为何,自己期盼的,在意的,到头来总会变味。振兴已于三天前返回奉天,在时,想躲,不在,又?特别想他陪在身边,真个是唤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约瑟夫夫妇走后,女儿的乳母要抱她回房,我让看护扶我靠坐床头,忍着伤痛,抱过两人的孩子,想以此减轻泛滥成灾的思量。襁褓中的婴孩,瘦瘦的,小小的,头发稀少发黄,不像庭葳出世时一头浓密的黑发。怜爱地细看皱成一团的小脸,想要寻找振兴的痕迹,却是徒劳,不知振兴又是从哪里看出我的痕迹。
“叶儿,我的小宝贝。”放弃自己不擅长的看相,我柔和地亲亲小脸,不论像谁,不论美丑,都是我的天使。
“夫人,原谅我多句嘴,小姐多金贵一人,这?名取得实在轻了点。”这?几日慢慢混熟的看护,在一旁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先是一愣,随后含笑解释道:“她的名字是套她爷爷给她哥哥取名用的一句诗,兰叶春葳蕤。”
名字的解释,通常都会被修饰得冠冕堂皇,其实,当我对振兴脱口说出叶儿两字,心里确实暗藏着飘零之感。两人商量着女儿名字的当口,一片落叶正好从窗前飘过,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未想振兴听后,当即拍板定下,并用少有的玩笑口吻说,这?样我会一辈子记得自己的誓言。振兴没说是哪句,我也没追问,自己的誓言不少,唯一符合的,便是那句‘愿在心而?为藤,散枝叶于匪石。’
一辈子,太过漫长,誓言,又?常常经不起时间和琐事的推敲,我轻触叶儿柔软的胎发,怔闷无语。
一声舅爷好打断思量,扭过头,见身着乳白色西服的群生在门口摘下礼帽,客气地跟看护还礼。
群生进屋后脱下西服外套,仅着衬衣和西式背心,从我怀里抱过叶儿,“来,让舅舅瞧瞧咱家的小叶儿有没重点。”
头次见群生抱孩子,抱的却是有模似样,没一点儿通常人抱新生儿的缩手缩脚,我笑着夸了两句,“刚莉莉嚷着要当教母,却连孩子都不敢抱。”
群生的卧蚕微微鼓起,“小妹,我抱孩子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头次见你?。”
我怀疑地瞅瞅群生,实在无法想象三岁的群生是如何抱一岁的我,要是,那真可谓恐怖的一幕。“现在后怕,是不是太晚了。”群生笑了两声,话题一转,“我在大门口遇着了约瑟夫两口子,聊了一会儿。”
群生没往下说,我会意地让看护和乳母抱叶儿去她的房间,群生扶我躺下后,拉近椅子,小声说道:“他无法百分之百保证你?在这儿的安全。”
“他说的?”
群生点点头,“友情之上,还?有国家。他低估了你?的承受力,所以没对你明说。”
友情之上,还?有国家。约瑟夫身为英国公职人员,有他的行为守则,由此看来,英国不看好蓝家,抑或,还?有美国。
“我估计这?仗拖不过你?满月。”
群生的话意有所指,战争是无情的,赢取战争的手段,更是无情。而?我,要顾的不再是我一人,还?有我的女儿,叶儿。
脑筋飞转,却见群生一脸沉静,渊停岳峙般稳坐跟前,心念一动,问道:“四哥有何主意?”
“把自己的险,化成对手的险。”
群生语调依旧温和平缓,可说的内容像把利刃,穿透我的茅塞,一个蓝本瞬间浮出,出奇制胜的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