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乖乖巧巧地往里面挪了挪地方,给韩江雪腾出一个身位来。
老乡家条件有限,床板硬,床位窄,躺上两个成年人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
月儿自知身量小些,故意侧身躺着,多给韩江雪匀一点地方,让他好安睡。
韩江雪平躺在床板上,侧头看了一眼同样看着他的月儿,煞是安心,阖眸养神。
他的呼吸清清浅浅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明媚处张扬,阴翳处冷峻,月儿便不错眼珠地侧卧着看着他。从皮相到灵魂,没有一样不是让月儿着迷的。
最能动月儿心的,是那鸦羽般细密的睫子,随着他轻柔的呼吸略微颤动着。
月儿抬了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掌去触那睫毛的顶端,痒痒的。
韩江雪的呼吸仍旧沉稳,却在月儿的手即将抽离的时候,突然开口了:“恨我么?”
月儿被吓得一激灵,手赶紧回缩,却被韩江雪给牢牢抓住了,身子被骤然拉向韩江雪,钻进了他的怀里。
“大大方方的,做什么这般偷偷摸摸的?”韩江雪至此才睁眼,看着怀里满脸红扑扑的小人儿,“回答我,恨我么?”
月儿避而不答,却反问了回去:“那你恨我么?”
韩江雪郑重点头:“恨,经历了这么多,你说走就走,太绝情了,我无法理解,便变成了恨。”
月儿却摇了摇头:“那我也不恨你,因为是我先让你觉得可恨的。”
韩江雪一滞,低语哀求:“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么?”
月儿言语十分委婉地将大夫人的威胁讲述给了韩江雪。
“因为她,也不全是因为她。没有她的威胁,我也不能一辈子这么骗你下去,我也想过当面和你说出真相,让你去做抉择。可是最终我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我便退缩了,想到了离开......”
月儿靠着韩江雪坚实的胸膛,用小脑袋揉蹭着他的神经,抬头来眼巴巴望着韩江雪:“江雪......你明白那种感觉么?欺骗了最爱的人的感觉,我真的生不如死。”
韩江雪无法直视月儿眼底的痛苦,索性盯着天花板,只是揽住月儿的臂膀更紧了。
略带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都过去了。我说了,你死过一次了,如今是重生的月儿,以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了。”
月儿满眼尽是感激,却又觉得此刻说声谢谢太过沉重。
她抻着小脑袋凑到他的脸边去,狡黠一笑,说了句俏皮话,其实也不过不想让短暂的相守时光变得太过沉闷。
“那......以前的什么事都不作数了?”
“不作数了。”
“咱们两个的婚约,还作不作数?”
韩江雪差点惊坐而起,低头却看见小娇妻调皮地嗤笑着,明白了其中的逗趣意味。
旋即又躺好,用低哑的气声在月儿身畔咬耳朵:“你说不作数也没关系,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做咱们结婚的洞房花烛夜吧。夫人,你到时候好好品一品,到底是小别好,还是新婚妙?”
二人腻歪着笑了一会,把心结打开了,便真的昏昏沉沉相拥睡了过去。连日征战,韩江雪疲劳过度,再加上他不过嘴上逞能,怎的也不敢折腾大病刚痊愈的月儿的。
二人一觉睡到了傍晚,是槃生抱着必死之心敲的门叫醒的他们。
没办法,少帅不发话,这晚饭时吃还是不吃?槃生咬着牙,想着再怎么着,一下午的时间也够少帅折腾了吧,于是轻轻敲了下门。
月儿觉浅,便醒了。
她起身去开门,看着槃生那皱巴巴的小脸,看向月儿的眼神都略带异样,不由生疑:“你这样子干什么?”
槃生挠挠头:“少帅起了么?晚饭做好了。”
月儿摇头:“还没呢,我就去叫他起来。”
看着月儿入门的背影,槃生啧啧不已,少帅最近这么累,还能折腾一下午,这身子骨,真的可以。
农家待客,多是油腻荤腥以显示对对方的尊重,月儿大病初愈,吃不得这些,只喝了口粥,静静地陪着韩江雪。
但她还是唤来了几位守卫士兵过来一同吃饭,对方自然是不敢的,月儿便央了韩江雪,于是命令几人坐下,一起吃了一餐饭。
“这几日多劳几位小兄弟照顾了,月儿感激不尽。”
少帅夫人这么纡尊降贵地一谢,几人自是不敢受着,赶忙都站起了身,慌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韩江雪一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拘谨,然后转头看向月儿:“这是他们的工作,不必介怀。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会忙起来,你照顾好自己,你如今醒了,自己可以给自己打针了。”
月儿接过话茬:“我正是要说这个,我如今大好了,不必再浪费西药在我身上了。拿去给受伤的将士们用吧。”
韩江雪正欲反驳,月儿又道:“我感觉今儿起身子骨也有劲儿了,我做过义工,可以照顾伤员的,明天我去伤病营去看一看吧。
月儿此言一出,看向那几个守卫,却让几人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道......他们嚼舌根被少帅夫人听见了?
韩江雪自然不能允了,他疼惜月儿身子还未痊愈。月儿却无比坚决:“既然我已经醒了,说什么都不能做拖油瓶了。明早我便去伤病营,即便不能帮个忙,但也能帮你安抚一下军心。”
韩江雪本欲再阻拦,却突然想起近日来发生种种,突然明白月儿是一个更需要体现自身价值的人。
身份曝光面临威胁之事,对于敏感脆弱的她是沉重的一击。如果能找到一件事让月儿有点奔头,或许,对于她来说更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韩江雪便允了。
月儿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几个卫兵,却笑着说了句:“多吃菜,别拘谨。”
众人明白少夫人确实听到了他们嚼舌根,但也不会向少帅说出来。感激的情绪写满了几人的眼睛,月儿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
韩江雪几经纠结,最终没舍得乍醒过来的月儿,不想错过这难得的独处时光,决定在农舍之中过一晚。
夜深人静,月色缱绻,两个年轻的灵魂在方寸间磨合碰撞着,避无可避之处,怎能不引来一阵躁动
月儿轻轻触了他的皮肤,引来一阵轻微的悸动。饶是他丝毫不言语,她怎能不知其中忍耐?
掂量了一番自己的恢复情况,月儿凑上前去,清媚柔和地低语:“其实,我可以的。”
韩江雪自是知道月儿体贴他的心意,却也真的怕伤了月儿。只得推开她,各入了一床被子:“别闹,身体要紧。”
秋日的虫鸣鸟聒都倦了,山村乡野之中并无人声,愈发显得冷清。
韩江雪压抑着一股子燥热平躺在床上,死死盯着那斑驳的房梁,无论如何,不能入眠。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韩江雪起初只觉得月儿睡觉爱乱动,便也没在意。
直到一只热乎乎的小手攀到他的心窝处,韩江雪才一惊,低头看去,月儿已经蹑手蹑脚地蹭进了他的被子里,从被子边缘,漏出了她的小脑袋。
扑扇着大眼睛,满目期待地看向他。
韩江雪喉结滑动,却仍在克制:“好好睡觉,别瞎闹。”
月儿却用下巴抵住了他的胸口,慢慢揉蹭着:“你留下来,不就是等着我瞎闹呢么?”
月凉如水,透过窗棂照给韩江雪的脸色镀上一层白霜。可饶是如此,他两颊的红晕依然清晰可见。
韩江雪磨了磨后槽牙,终究,如饿虎扑食一般,放下了所有的束缚。
“小妖精,这是你自找的。”
秋风萧瑟,漩卷起满地落红,恰是他当值的槃生坐在厢房门外,裹着厚重的衣服蜷缩在门口,干巴巴地看着天上的月色。
昏昏欲睡。
这时突然一阵床板磨合颤动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刺激了他的神经。
槃生一激灵,什么声音?但转瞬便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一脸生无可恋地回头看向了那已经灰暗下去的窗子,又看了看月色。
老天爷,我做错了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昏睡了一天,没写出适合更出来的一章,就断了一下,万分抱歉。
甜章奉上,请大家收回手里几十米的大刀。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