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楠一进内卧来,就见她鬼鬼祟祟躲在书案后面,似是在偷藏什么东西。被他一问,她更是吓得手忙脚乱慌了好一阵。
还突然献殷勤的主动跑过来要帮他脱衣裳……
都不必动脑子,赵佑楠拿脚趾头想都知道,她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褪去厚重的外袍后,身上明显松快很多。赵佑楠却没有即刻离开内卧往净室去,而是只着了身紫色中袍往一旁炕上一坐,一副大有要好好算账的意思。
“说吧,刚刚在藏什么?”
柳香不想被他发现,是因为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字。那日他话虽未明讲,但柳香听得出来,他是嫌弃自己的字丑的。
她也是有自尊的。
字就如人的另外一张脸,被嫌字丑,深深的伤害到了她。
虽然她脸上没表现出来,但其实心里还是挺介意的。
所以后来他亲自手把手教自己练字时,她也真的有去认真练。他把他以前的字帖找出来让她照着临摹,她也没怠慢,每日都有抽出些空闲来临他的字。
但习大字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得见功效的。所以柳香想的是,在自己的字练得还没有上一个台阶时,最好不要示于人前。
柳香怕他会一再追问,非要逼她翻出藏的东西来。与其到时又被取笑,不如现在老实点回答的好。
所以柳香就说:“我心里钦佩爷那日处理事情时的果决,又暗想,如果那日爷不在,只我一个人在时,那位金蝶姑娘那般求我,我会怎么办。我把事情反复想了好几遍,自己心里默默把各种可能性都排了一遍,与其对应的,遇到这样的可能性,我会怎么样……最后,我多少能从爷处理这件事中学到点东西。我把这些都记录了下来,以后或许能派得上用场。”
赵佑楠只以为她是藏了什么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所以就有心想“刁难”一二。但他还是尊重她隐私的,小小“审问”一番活跃一下气氛增进一下感情就打算揭过去,没真想逼着她说出个一二三来。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她藏的,竟然是这个。
赵佑楠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稍稍敛去一些,颇认真的望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一时静默住。这个女子,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坚韧有决心,或许从前他还是小瞧她了。
“过来坐会儿吧。”赵佑楠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
柳香没挨得他太近,过去坐下来后,倒也没再遮着掩着的撒谎,她自嘲笑说:“那日不是爷笑话我字写得不好看么,其实我心里还是挺介意的。虽然最近有重视起来,也有苦练,不过,时间尚短,字肯定也没有比之前好到哪儿去。”
赵佑楠心里还是挺有些佩服她身上的这种韧劲的,她虽出身寒微,但却是个有傲骨的女人。
赵佑楠从没想过要去打击她,所以,听她方才一番话,他倒也认识到了自己之前态度有错。他肯定他是不会去笑话她的,但他当时随意的态度,肯定还是伤了她的心了。
于是赵佑楠这会儿找补夸她几句说:“我是从小泡在墨水缸里长大的,当初祖父还在世时,对我们兄弟二人管教甚严。我小时候四更天就得起床,每天练字要足足两个时辰。哪怕后来到了十三四岁时,跟着魏王殿下去边境打仗,因养成了习惯的缘故,休兵时,每日也会看书习字。”
“所以,花的时间不一样,当然结果就不同。你现在开始也不迟,迟早能写得好。”
夸完这一波后,又夸另外一波,他继续说:“另外,你是个聪明又肯上进的女子,凡事知道举一反三。和我以前认识的那些女孩子比,你的格局是最大气的。”
柳香其实对他以前的一些情史还是颇有些感兴趣的,忙问:“你以前认识的女孩子很多吗?”
赵佑楠还挺坦荡的,并没想遮着掩着。只不过,他觉得那些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说起来也话长。
所以他道:“不值一提的事而已。”又自己岔开话题问,“今天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香现在见他问自己有无哪里不舒服就打怵,自从那日元宵节从娘家回来,她听了祖母和母亲的话,一咬牙一跺脚鼓足勇气选择了一次让他帮自己分担后,之后只要她双乳再酸疼,只要他在,必然是他动手分担。
倒不是他揉的不好,相反,其实他还挺温柔的。而且不必她自己费劲动手,也省了她事了。本来该是挺好的一件事情的。
只不过,总归那双手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而她和他又没亲近到那种地步,一次两次还好,总这样的话,她很难为情。
“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好的很,我现在哪里都不疼不酸。”急急撂完这一箩筐话后,柳香转身就走去外间呆着了。拒绝独处。
赵佑楠好笑的摇摇头,倒没再厚着脸皮追出去继续调侃,只起身往净室去。
柳香偷瞄着他去了净室后,这才又折返回来。把之前还没来得及藏好的写满字的那张纸藏好后,柳香则喊春铃来给自己铺纸磨墨,又拿出一本帖子来,认认真真练起字来。
春铃从小跟在主子身边伺候,偶识得几个字。她一边磨墨一边认真看着主子的字,再去看那张姑爷给的字帖,不由皱眉说:“姑爷的字十分豪迈且苍劲有力,能写出这种字来的人,肯定是很有力气的。姑娘虽然从小也干力气活,臂力不小,可和姑爷的比起来,肯定差远了。”
“所以,姑娘练了这几日,总觉得和姑爷写的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