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消了音。
半晌后才道：“那你告诉我，你觉得是谁？”
“牵丝戏早已失传了啊……”陆北泽闭眸。
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陆南川一震，喃喃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过他呢？”
“那枚玉佩在你身上么？给我。”陆北泽没给陆南川错愕的时间，问道。
陆南川迟疑道：“……不在。”
其实是在的。
当初作为助他收服离火的代价，梵天将五叶玉佩要了过去，事过境转，陆南川掌控魔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这位前任帝尊。
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虎狼环伺的魔界。
梵天奄奄一息时，腰间玉佩在血泊里浸润出暖色，陆南川本不想搭理，但鬼使神差，还是将绳索割断，把玉佩收入怀中。
此时此刻，那枚玉佩在他怀里，不知是否因为心理使然，有些发烫。
陆北泽沉吟道：“不用那个也可以。”
说着，他将手腕檀木串珠褪下，以手作笔，划了道一笔到底的篆，然后递给陆南川道：“戴着吧。万剑宗阵法多，你没法化为魂体的。”
“……”陆南川接过扒拉到手腕上，木珠子冰冰凉凉，“那是以前。”
陆北泽从他手里接过金丝银线和跳跃字符，收好后道：“小心为好。”
陆南川应了，道：“我想去下修界一趟。”
陆北泽抬眸，用目光询问。
“去萧家探探消息。九天神界的人以宗门为重，或多或少都有些淡漠疏离，而下修界却以家族聚集，血脉在，不至于真没有一人记得萧离。有一点蛛丝马迹也好，总能找到的。”陆南川解释道，“你一同前去否？”
陆北泽摇头。
然后道：“‘雅闻’不日召开，我放心不下，要留在九天神界。”
雅闻是久雅阁过上一段时日，便会举行的清谈会。
无事不谈，上到功法秘籍、修炼心得，下到乡野消息、民间故事，而且外出历练的弟子也会借此机会，描述他们斩魔降敌的经历，由此衍生出一系列的排名。
群英会也有个修炼排名。
雅闻则在人品样貌、地位身份上，将人划分为一六九等，大加推崇或肆意批判。
想当初，陆北泽这“修真界第一人”的名号，还真是从某次雅闻清谈会上最先被人叫起来的。
*
陆南川一路畅通无阻，来了下修界。隐匿气息后，他与下修界普通家族的弟子毫无差别。
就连腰间的剑，一看就是从莫邪楼里成斤批发来的，低阶弟子，人手一件的那种。
他拍了拍肩膀上的六凌雪花，和印着冰晶纹路的袍角，心道：“祁策死后，梨雪堂也根基不稳，动荡了起来，装作其内弟子，要比其他宗门稳妥很多。”
突然，陆南川撞到了一名鹅黄衣衫的小姑娘，圆脸大眼，正一蹦一跳地向前奔去。
“呀！”小姑娘大惊失色，捧在胳膊里的瓶瓶罐罐，跌碎一地。
她当即急了，拉住陆南川手臂道：“你赔！你赔我的东西！”
陆南川当即安慰她道：“好好好，我一定陪，姑娘别急，是我的错，我定当负责到底。”
本来小姑娘只是低着头看满地碎片黯然伤神，听到陆南川的话后，才抬头望他。
这一看就是一愣。
鼻若悬胆，英姿飒爽，即便是梨雪堂最末等弟子的短袍，最便宜的佩剑，也不能掩盖其眉宇间的意气。
她有些脸红地放了手，吐了吐舌头，道：“也没那么严重啦，不是些什么贵重的物什，都是胭脂水粉，这样吧，我算一下，给个数，你陪我就行了，不会特别多。”
说着，她算了算，给了个价格。
没想到，陆南川脸上露出几分羞赧犹豫，他似乎是迟疑道：“……不知我可否分次付还给你？”
小姑娘立刻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囊中羞涩，看着陆南川敛眸时变得堪称温顺乖巧的侧脸，她瞬间又是母爱大发，又是少女怀春，当下道：“啊不急不急，要不我留个地址给你，你要是有所闲余，再来找我就行啦。我这段时间，应该都在这里，跟着师父学淬火炼剑。”
“等下哦，我找纸笔。”说着，她从腰间布囊里掏出一小张包药用的草纸，又拿出眉笔，在纸上刷刷写了几行字，“喏给你，对啦，忘记说了，奴家萧雨童，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陆南川接过纸片，笑了笑，道：“在下姓陆，单名一个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