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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1 / 2)


那样陌生疏离的表情,是她从未在高嗣脸上见过的,一眼望去,高嗣的眼中,根本望不见她的脸。

沈卿卿不由自主跌坐在地,往后退了一退,双唇颤抖发出声音:“高…高嗣?”

地上躺着的人长睫一敛,回应她道:“嗯,高嗣。”

“不!”沈卿卿嗓音嘶哑,“你不是高嗣!怎么可能会是……你绝对不会是高嗣!”

沈卿卿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她努力支撑着身子站起身来,想要离开眼前这个陌生到可怕的人,在刚站起身来时,却发现迈不动脚,她往下一看——

高嗣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脚踝,眼里是不明情绪,他喊她:“沈卿卿。”

“你到底是谁!”沈卿卿再也无法忍受,她直接朝着他嘶吼出声,像头小兽一般发狂。

“坐下来。”高嗣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不努力辨认,她根本无法听清,他道,“我同你慢慢说。”

沈卿卿深深看了他一眼,动了动苍白的唇,“放开我。”

高嗣的手不曾动,他就那么抓着她,眼神与她对峙,淡泊平静如水。

良久后,沈卿卿终于认输。

她认命般坐了下来,高嗣的手终于松开,他想挣扎着坐起来,挣扎半天没有什么成效,还是沈卿卿看不过眼,双手踌躇了一会儿,扶起他的臂膀,吃力地将他抬了起来,让他靠在光滑的山岩上。

高嗣的眼中,本是平静无澜的湖泊,此时泛过一丝涟漪,尽管转瞬即逝,沈卿卿还是看到了,看得格外清楚。

高嗣唇角掠过一丝苦笑,“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卿卿唇一抿,转身便要起来,手被意外地拉住了,回过头,见到高嗣眸光微闪,他抿唇道:“别走……”

沈卿卿的语气不自觉放轻:“我……我去给你拿些果子,你的唇太干了,看着怪可怕的。”

高嗣一怔,松开了她的手,靠在山岩边上,微微垂着眸,整理着思绪。

等到有只冰凉的小手,再次将那野果塞入他口中,并且语气半带威胁道:“不准再吐,下面的都已经摘完了,上面的果子,我跳起来都够不到。”

他睁开眼睛看她,少女的一头秀发凌乱打结,白净的小脸也被污渍掩盖,只有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如往昔。

“卿卿……”他不由自主般便唤出了声。

沈卿卿的眼中满是讶然,她的手贴上高嗣的额头,察觉到格外发烫后,眼中有了了然之色,更多的还是焦急。

她一把抱住高嗣,喃喃自语般道:“都是我不好,没发现你的异常,原来你是感染风寒了,怪不得烧得神志不清,竟说起一些胡话……”

眼见少女居然把一切都归根结底于他生病,感受着抱住自己的那份柔软,还有她话语中的关心,高嗣的心底在微微触动着。

他可能是真的生病了。

但促使他对待眼前人态度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生病,他的脑海中现在无比混乱,各种各样的记忆混杂成一团,无数零碎的片段飞速划过。

连他自己都弄不清,他究竟是谁?

他是高嗣,可他到底,是哪个高嗣?

在他的脑海中,存在着两段记忆,一段是火光漫天,他失去所有后,科考一举夺魁,周旋于朝廷之间,最后亦死于朝廷。

在这段记忆中,沈卿卿于他,是有过纠葛的过路人,她一生肆意妄为,敢爱敢恨,他看着她从云端之上,一夕跌落谷底,也升起过片刻同情之心。

他理当认为,这段记忆,才是他真正的记忆。

而自他十六岁第一次被召进宫,见到徐徐向他走来,眉眼淡然,唇间含笑,明艳到不可方物的公主殿下,自此与她纠缠不清,被她勾得甘愿成火。

从那之后所有的人生轨迹,如同一场华丽的梦境一般,旖旎至极,同样易碎至极。

他,现在还是处于这场梦幻中吗?

眼前的少女放开了他,她的面容有些不太真切,他极力想要去看清,却越来越朦胧,脑海中更是乱作一团,双唇掀动,自己说了什么,他也完全不知。

“别说了……”沈卿卿的泪沾湿了他的脸庞,双手捧着他的脸大喊,“高嗣,听到我说话了吗?给我清醒一点,别睡过去……”

“别丢下我,高嗣……”

“高嗣!”

高嗣在昏迷之间,还在不断喊着她的名字,他的面色不再苍白,而是泛起潮红,脸颊潮红到可怕,触上去,比烈阳还要灼手。

在沈卿卿最后大喊那一声时,高嗣终于听清了她的话,他费力地刚想抬起眼,有片柔软兀自贴了上来,心颤不过一瞬间,他的齿关被撬开,清凉被渡了进来。

她的眉眼近在眼前,那股似有若无的桂花甜味飘到了他鼻尖,在那瞬间,脑海中浮现而过的,一幕幕都是她,她的各种模样,清晰明朗,挥之不去。

她穿着一身素白孝服,有枯落的树叶飘至在她头顶,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只是朝着他弯起唇,带着期盼喊道:“高大人……”

她身着莲青色,面容素净,娇笑着道:“高嗣,可我就是喜欢你啊。”

她蓬头垢面,躺倒在一片阴暗中,见到他时,眼里有了隐隐的亮光,小心翼翼,带着胆怯喊他:“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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