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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永夜(上)(1 / 2)


车上,空调被开到最大,暖气直往后座送。

可还是不够暖。

顾止戈紧紧地抱着扣扣,努力地给她搓着手,希望她的身体能尽快回暖。

他对扣扣的担心已经让他忘了自己,鲜红的血,从他的耳后不断冒出,再顺着下巴缓缓滴下,染红了扣扣早已湿透了的粉色的外套。

夏毓往后看了顾止戈一眼,脸上惯有的漫不经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担忧。

他皱紧了眉头,转动方向盘就准备掉头去医院,却被顾止戈制止了。

“回家!”

“可是你的伤口……”

“听我的,先回家!”

顾止戈打断夏毓,他抬头看着夏毓,眼中是夏毓从不曾见过的焦急与严肃。

“还愣着干什么?快开车啊!”

看着夏毓没有动作,顾止戈忍不住催促道,声音控制不住得有点大。

虽然他刚刚及时把扣扣救上来了,可她也还是泡了冰水,一定被冻坏了,不赶紧回暖的话,他担心她的身体会罢工的。

“哦哦哦。”

夏毓被吓了一跳,慌忙回头,启动了车子,往于家的方向驶去。

顾止戈为人并不热情,平时话不多,但大多时候,他的态度至少算得上温和。

就算被人给缠烦了,最多也只是会毒舌地怼人,很少会这么直接地大声吼人。

扣扣浑身冰冷,正常来说,人的体温一般不会超过三十八度,可顾止戈的血砸在她的身上,温度高到有些灼人。

扣扣努力睁开眼,微微仰着头看着顾止戈,视线却还是一片模糊。

“哥哥,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她抢过顾止戈手上的纸巾,费力地抬手按住他的伤口,虚弱地央求着。

顾止戈低下头靠近她,温柔地伸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发,轻声哄道,“扣扣乖,我们先回家。”

“你听话,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放心,我没事的,你忘了我是学什么的了?”

不似和夏毓说话时的冷硬,他的声音温柔又低沉,好听得不像话。

根本让人拒绝不了。

扣扣哽咽到说不出话,只能红着眼睛死命摇头。

手下,雪白的纸巾一会儿不到就被血染成了红色。

换一张红一张,扣扣干脆把纸换成自己的衣袖,手用力,把他的伤口压得更紧了。

她天真地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帮他把血给止住。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还在瑟瑟发抖,顾止戈刚刚跳水救人,衣服也湿了个彻底,根本不能用,于是他转头看向了坐在另一边的颜如玉,伸手。

“衣服。”

颜如玉最讨厌别人对她用命令的语气,可这次,她并没有丝毫的排斥。

她很快会意,迅速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盖在扣扣身上。

夏毓透过车镜往后看了一眼,忍不住皱眉,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颜如玉的衣服还带着温度,顾止戈赶紧替扣扣裹紧了衣服,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看着扣扣依旧惨白的小脸,他又焦急地朝前面喊了一声。

“夏毓,你车再开快点!”

夏毓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狠下心一脚踩到底,把车速提到了最高,开始在冰上飙车。

颜如玉眼睛还是红的,她看向旁边的两人。

一个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用衣服把人紧紧裹住,神情紧张,一心希望她能暖和点,再暖和点。

一个明明很虚弱,却还努力地抬手给对方压住伤口,眼里擒着泪,心疼地直摇头,一心想让他去医院止血。

颜如玉喉头哽得生疼,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她转头望向了窗外。

这事儿,其实应该怪她……

远处的山上,雪化了一半,露出灰黑色的山体,树上枯枝烂叶,融雪下是脏兮兮的泥土,被银白包裹的纯净的冬天,其实底下尽是残败不堪之景。

车速很快,溅起路上化掉了的冰,发出细碎的声响,窗外的风景移动得飞快,在眼前飞逝而过。

眼前闪过刚刚顾止戈不顾一切跳下冰洞的身影,颜如玉再次红了眼眶。

她说羡慕扣扣,是真的羡慕。

她以后会不会也会遇上这么一个人,你满心满眼2都是他,而他,为了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

******

顾止戈从小就是个皮猴子,他小时候身体就很好,特别是在顾爷爷的训练下,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健,强健到扣扣以为他不会生病。

她虽然掉进了冰水里,但因为及时被顾止戈救了上来,而且处理得当,所以并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烧。

比较严重的人放而是救人的顾止戈。

他由于跳下去的时候动作过猛,被旁边的冰划伤了,耳后被缝了几针。

而且把扣扣送回家之后,他一心只想着让扣扣泡温水,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难得生病的他,这次比扣扣烧得还要严重。

扣扣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和顾止戈躺在同一个病房里。

雪白的病房内,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窗帘半掩着,一轮清冷的圆月挂在夜空中,冷光倾斜而下。

冬夜是朦胧的,也是寂静的。

外面寒冷,可病房里却很温暖,空调运作着,发出一点点“嗡嗡”的声音。

低频率的白噪音有助眠的效果,不吵,反而让人觉得有点舒服。

为了能让病人得到更好的休息,护士早早的把灯关了,病房里,只有指示灯发出的黄绿色的光,淡淡的,聊胜于无。

半夜里,扣扣缓缓睁开眼,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顾止戈就睡在她的隔壁床,两人的床中间,还摆着小小的一张陪护床。

她爷爷不放心她,晚上也守在病房里,现在已经睡熟了,间或发出一声呼噜声。

扣扣睡眠浅,便被吵醒了。

她悄悄转了个身,侧着脑袋,视线越过中间的陪护床,往顾止戈的床上看去。

只是室内光线太过昏暗,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顾止戈的耳后,还贴着白色的纱布,他闭着眼睛睡着,扣扣小幅度地往床边挪了挪。

竖起耳朵努力听,在于国雄的呼噜声里,她还能听到顾止戈有规律的呼吸声。

轻轻浅浅的,却让人无比安心。

扣扣突然想到了水下的冰冷,也想起了当时圈住自己腰肢的臂膀是多么的有力。

还有染红了自己衣服的血色,触目惊心。

她不会游泳,水中也不能呼吸,在最无助的那瞬间,她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

以为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是他就像她的保护神,从天而降。

好像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受着顾止戈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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