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善并不是特意来找于知希的,他只是来宿迁办事,出于礼貌，他特意找了个时间来拜访两位老人,顺便把于知希需要的东西带过来给她。
他并不是第一次在于知希家吃饭,不过这么多人一起吃这倒还是第一次。
两位爷爷对他一如既往的热情，他早已习惯,可他不习惯的是有两道很诡异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他假装视而不见,笑得云淡风轻,一顿饭吃得淡定自如，吃完饭后和两位老人喝茶下棋，谈笑风生，进退有度。
可薇薇安越看他越觉得不顺眼，明明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却总是穿着一身古板的唐装,一丝不苟,做派比两位老人更像老人。
而最让她不喜的是他脸上恰到好处的笑,这人刻板到连嘴角的笑都控制在合适的弧度，也难怪会看她的穿着打扮不顺眼。
同样的，看方怀善不顺眼的还有顾止戈。
没有原因。
送方怀善离开时，知道他和于知希关系后的薇薇安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待所有人都回了院子里,她还立在门口，靠着红木门，扭扭捏捏,语言又止。
这颗暴躁的小辣椒突然变得不呛人，方怀善觉得奇怪，于是也没走，就静静站着等她开口。
纠结了许久，薇薇安终于开了口，“方叔叔，谢谢你上次帮了我女神。”
方怀善：“……”
叔叔？他顿时哭笑不得。
薇薇安又沉默了，片刻后她低下了头，很不好意思地又低声糯糯道，“对不起。”
声音小得像蚊子。
方怀善家教严谨，家风甚严，他的一举一动都框在小格子里，从小到大，为人处事从未出过格，为人克制又耐心。
他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声线温润，语气温和，“为什么说对不起？”
“就上次啊，在飞机上你帮了我，我还骂你，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不能用那种口吻教育我……反正就是，对不起。”
她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来越低，把脸都憋红了，然后又突然抬头大声道，“虽然你是个好人，于爷爷爷也很喜欢你，但是你绝对不能打我女神的主意。”
“她是我嫂子，她是我哥的！”
她话说得理直气壮，一脸认真，方怀善突然笑了。
小镇安静，晚间的清风伴着花香，月光清幽，方怀善眼角余光瞄到虚掩着的门背后的影子，他忍下笑意，故意也把声音提高了少许。
“放心吧，小丫头，我不会打于师妹的主意，真要打她的主意也不会等到现在。”
“那谁知道呢？我女神这么好谁会不喜欢呢？”
“那你也挺好的，我也一定要喜欢吗？”
薇薇安摇头，“话不是这样说，我女神是全天下最优秀的女人，不喜欢我女神的都是瞎子，我看你视力挺好，一定是以前没发现自己喜欢我女神，然后我哥回来了，突然有人和你抢，你才发现你喜欢我女神，所以想和我哥抢……”
薇薇安越说越起劲，越说越觉得挺像那么会事的，于是就越说越有底气。
方怀善：“……”
他无语地听了一会儿，随后朝门后喊了一声，“我说的相信顾总听到了，现在麻烦把令妹带回去，我还有事，没时间继续听故事。”
“你什么意思？我是在推理，不是在说故事，你这是在侮辱我！”
薇薇安气呼呼道，她还想继续说，背后就伸出一只手拎住了她的后衣领把她拖进了院子，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薇薇安回头，惊讶地看着顾止戈，“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等等，你别拉我，他刚刚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也挺好难道他就要喜欢我啊？他无缘无故发好人卡干什么？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顾止戈声音冷漠，“你闭嘴，丢脸”
薇薇安：“你嫌丢脸还偷听干什么？不是更丢脸？”
顾止戈：“……”
……
方还怀善立在原地，看着被关上的门发起了呆。
女孩的吵吵囔囔的声音活泼又有朝气，灵活且不拘于泥，是他不曾有过的样子。
人慢慢走远，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他笑笑，转身往外走去……
顾止戈把薇薇安拎回房间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下楼出了院子。
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个白色的透明小袋子，他上楼往于知希的房间走，因为怕吵醒两位老人，他还特意放轻了动作。
年年是只夜猫，大晚上的不睡觉，顾止戈刚到于知希房间的门口，它就翘着小尾巴推开门出来了，骄傲的踱着小步子凑到他的脚边，它软萌萌地蹭着他的脚踝，奶声奶气地叫唤着。
脖子上他给它带上的浅黄色的铃铛叮呤叮呤，清脆悦耳，
顾止戈蹲下摸了摸它的头，低声问道，“年年，你知道她睡了吗？”
“年年又不会说话，你应该问我。”
“她没睡。”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的声音轻轻软软的，还带着浓浓的笑意，顾止戈搭在年年背后的手顿住了，一时之间很是尴尬。
他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然后抱着年年起身，看着椅在门边的女人道，“这么晚还没睡吗？”
于知希没说话，只是笑。
她好像比之前开心了。
想到这，顾止戈也笑了，“我可以进去吗？”
他背着月光站着，长长地影子斜斜的投射在她的身上，也许是月光太过柔和，于知希竟然在他的笑容看到了温柔和宠爱，他那漂亮的眸子深似潭水，深邃又多情。
恍惚间，于知希好像透过他看到了曾经的顾止戈。
这样深情又温柔似水的他像是专门出没在夜里的男狐狸精，没人能抗拒，此刻的他无论说什么吗，她都会说好。
于知希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嘴角荡出笑意，“当然可以。”
人前，她大多只是温和浅笑，将梨窝藏着，而现在，她嘴角梨窝深深，平日在人前温柔清冷的人此时在他面前却多了一丝活泼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