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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管事来时,方思文正在酒坊旁边一间小木屋中歇着,手边放着一碗水。
卞管事觉得奇怪,小姐怎么会来?
“小……”她还没喊出声,突然一道凌厉的掌风朝她迎面拍来!
卞春几乎是立刻做出反应,脚尖轻掂,只一息就退开了数步。那身法极快,若是没有一点武功的人是根本做不到的!
但最令她惊讶的……小姐怎么会武功?!
“你……你不是小姐?”她惊愕地看着那亭亭玉立的女人,她不明白,为何她脸上仍然波澜不惊。
不……等等,方才这女人先出手是要试探她?还是想要她的命?
她不是小姐,那她又是谁?那真正的方家小姐去哪里了?
卞春心头百转千回,脸色难看极了。
正在这时,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开口了:“我不是方家小姐又是谁?我这可不是易了容的面皮!”
方思文不欲与她说的太多,甚至连委婉也懒得,直言不讳道:“卞春,你混入方家是为了什么?”
“不!我不是……”卞春更惊。
方思文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严厉:“你假借重伤之名让我娘救了你,甚至听你一席话将方家的几个铺子都改成了酒铺子。可你又瞒着方家的主子去与袁家做‘生意’,你意欲为何?!”
“小姐我……我不是,我没有背叛方家!受伤也是真的……”卞春百口莫辩。
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卞春心中复杂,小姐会武功这事已经让她咋舌,且小姐竟然还知道她去了袁家……
正当卞春心慌意乱的时候,方思文突然就冷静下来,还对她说:“坐下说。”
卞春:……
哦好吧。
“小姐,我发誓我没有背叛方家,我与那袁家袁衡有仇,我一切都是为了……”
“从头说。”
卞春无可奈何,只能从头道来。
她本是边陲小县里的酒家之女,娘亲是个酿酒师傅,爹爹是个大夫,一家和乐美满,本该如此的……可某日爹爹的小医馆里来了个重伤之人。
那人便是袁衡。
爹爹仁慈,不要她的银两,愣是将她的伤都养好了。
但袁衡却是个白眼狼。
她杀了娘和爹,夺了酿酒的方子。
而那日年纪尚小的卞春恰好出去玩,躲过了这场横祸。
几经周转,她去医馆给人当学徒赚生计,还偶然习了武艺,为的就是有一日血刃仇人。
然而十年过去,才终于有了袁衡那狗贼的下落。
玉林县……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卞春急匆匆地赶来,一时不慎遭了那山匪暗算,以一人之力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原以为活不过去了,谁知遇到了方母,愣是把一条贱命给捡了回来。
方母得知她会些酿酒的手艺,就把几个铺子和桃花村酿酒的坊子交给了她。
“后来的事……小姐应该也知道了。”卞春双眼充血,天晓得她又多克制自己,才没让自己在那
袁衡面前露了马脚。
天晓得她数次与那袁衡面对面,只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一刀杀了那个阴险小人,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可她不能,她要让袁衡生不如死!家破人亡!
一个袁衡,不够!
绝不够!
“那你给袁衡的那药到底是什么东西?”方思文双眼微眯,卞春的事她能猜到几分,却不曾想是杀母杀父这样的大仇。
一个人能够欺骗人,但那双眼睛里的恨意却不是作假。
所以她是信了卞春的。
卞春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顿时张了张口,沉默,又还是说了:“是一种花,名字是我也不晓得,长在我故乡那边,我爹是大夫,自小就告诉我那东西有毒。用多了会上瘾,不过能缓疼痛。这里的大夫没见过,所以袁衡查不出来……”
方思文了然。
她曾经游历别的世界时也曾见过这样的花,名叫罂粟。也许和卞春所说不同,不过两种花大抵异曲同工。
“小姐,我不会连累方家的,我只想报仇!求小姐让我留在方家吧!若是暴露了身份,卞春自行去官府认罪,绝不会拖累方家!”卞春神色凄厉,方母救她一命,她却……
方思文看了她好一会儿。
喝了口水,才幽幽问她:“你原名也姓卞?”
卞春一怔,“不,我原名……”
“行了,不必告诉我。只要别让袁衡猜到是你是谁就行。你报仇我不会拦着你,不过那袁家与我也有仇,其中过节你应该或多或少听方家下人提起过一些。明日去给袁衡送药的事交给我,你安心待在桃花村即可。若旁人问起……卞春就是你的真名,过去的一切你记不得了,你醒来时便是我娘救了你。”
卞春听着她轻描淡写地抹去一切,兀自瞪大了眼,“小姐……”
“你只管答应就是。”
“可是……”
“我保证,你非但不会出事,还能留着命给我娘报恩。但看你信不信我了。”
卞春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又被上位那人的气势所遏。
最后,她也只能信了这位神秘莫测的小姐。
“卞春……都听小姐的。”
“嗯……”
方思文忽地笑起来,眼底却一片狠厉,“这一次,我便要这个袁家,永不得翻身!”
“……”卞春不敢接话,只觉得这一刻的小姐,很可怕。
她甚至觉得,小姐根本早就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没有挑明。
方家的小姐,此时再看——
那双总是荡着温润笑意的眼睛里,仿佛藏着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