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传来一声轻笑,一身甲胄的陌覃跟在侍卫身后走了进来:“你们是在等我吗?”
牧屿瘪瘪嘴,嘀咕一声:“我就说这些侍卫没用吧,我能随便进出皇宫也就算了,这不知那儿跑来的小子也能随便进出,养他们还不如养几只灵犬。”
似乎是怕没把高家兄妹气死,陌覃补充了一句:“确实,高将军养了群废物?”
“参见三殿下!”朝臣都晃过神来,急忙行礼。
林戚砚拿出一卷同高皇后手中一样的遗诏,扬声说道:“三殿下手握三十万靖北军,如今十万靖北军就在城外,陛下暗中隐瞒三殿下的皇子身份,又把靖北军交到三殿下手中,留下立三殿下为储的遗诏,孰是孰非,我相信各位大臣们自会分辨。”
“林戚砚,你不要欺人太甚!我高家也有二十万强军!”高将军一看情况不妙,怒道,“难不成你是想靠这三十万靖北军逼宫不成?”
肆城战事激烈,高程对靖北军也是虎视眈眈,想着把这块儿肥肉也给吃下,因此也往靖北军中暗中插入了许多高家的人。但是却没一个活着回来,他暗中查了许久,才查出这些人都死在晋王的手里。
晋王被高皇后吹了枕头发,倒也不是完全的昏庸之人,手中想要握着亲兵也无可厚非。
免得过早引起晋王的警觉,高程就把靖北军的事情放在了一边。却没想到几年前自请效仿皇后上战场的三公主竟然是三皇子,而且晋王竟然把这消息瞒得死死的,把整个靖北军都暗暗交给了三皇子。
“到底是谁逼宫,他心里有数。”陌覃一步步走来,步步坚定,周身带着阴寒冷凝的杀气,这是在战场上历经血雨才能磨练出来的杀气,和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的那三位皇子不同,他是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在靖北军中夺得将士们的敬佩,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历经磨炼,才能拥有如此凌人的气势。
大臣们虽然惊诧于三公主原来是三皇子,但是目光在已经吓得不敢说话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中转了两圈,心下就有了计较。
“当靖北军冲杀在前的时候,二十万高家军在后方休养生息,高将军不曾看过名册吗?高家军还剩下几万人?又有几个人上过战场?”陌覃轻轻笑了笑,眉梢上扬,自是一副挑衅的模样,眉上的棕色小痣微扬,周身气势如同高高在上的帝皇。
林戚砚有一瞬间的愣神,这样光芒万丈的陌覃,和昨天那个趴在他怀里哭哭唧唧的真的是同一个人?
林戚砚把手里的遗诏交给陌覃:“去吧,上面才是你的位置。”
“国师辛苦。”陌覃双手接过,触到林戚砚冰冷的指尖。他的目光从林戚砚没有血色的唇上扫过,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陌覃转身一步步朝着金阶之上的高皇后走去。
高皇后面色发白,听清楚了陌覃刚才的话,她明白晋王防她定然不是一日两日了,高家军已经被晋王一点点磨成了养尊处优的废柴,亏她之前还以为晋王是对高家恩宠,这时候更是吓得直接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参见太子殿下——”
若此时,谁还看不清局势,那就是真的蠢货了。
风波已定,林戚砚侧头低声对身边的牧屿交代道:“你既来了也好,我刚好有事让你去做。”
“什么事啊,师兄?按照规矩,四仙境弟子不得随意进入凡俗界,不得随意动手的。”
林戚砚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你刚才动手的时候,脑子里还记得规矩?”
牧屿:……
林戚砚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牧屿:“你安心吧,师尊不会知道这件事的,我刚才见你没使用灵力,而且就算没有你横插一杠子,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师兄真好!”牧屿伸手抱住了林戚砚的隔壁晃啊晃,亮闪闪的眸子里灿烂生辉。
牧屿本就长得白白净净,发威的时候是耀武扬威的小老虎,笑起来的时候则像极了讨食物的小猫。
林戚砚一下子没了脾气:“我肯定也不会让你做违反规定的事情,昨夜里我在邺城外和一个金丹期的邪修交手了,只是我现在动不得灵力,也不知他现在跑到哪儿去了,你去把他找出来。”
“才金丹期啊!”牧屿点了点头,“小事一桩!给我两日,我一定把他活捉回来!”
陌覃站在大殿最高的位置,扫视过一片狼藉的大殿,二皇子早已吓得不敢抬头看他。
陌覃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林戚砚身上,今日国丧,为了避嫌,林戚砚只穿了身素色的常衫,却成了整个殿中最耀眼温润的人。
林戚砚的唇色依旧苍白,没有血色,陌覃脑海里有些混乱,他只记得昨晚被一个黑衣人追杀,然后是林戚砚救了他,接下来就是他醒来之后,去城外调集精锐潜入皇宫。
看着看着,陌覃的表情越来越沉下去。
不知为何,林戚砚笑着和牧屿说话的样子,让他觉得刺眼得很……
“国师身体不适,赐座。”
殿内的人一愣,显然都没想到成为太子之后,陌覃下的第一个诏令居然这么出人预料。
林戚砚也被陌覃莫名其妙的突然注意吓得腿一软,和牧屿的谈话顿时被打断了。
他抬头看向陌覃,陌覃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眸子里波光闪动,一片澄澈,并没有某些不可言说的深意。
林戚砚松了口气,他以鲜血为引封锁了陌覃的记忆,不需要消耗太多灵力,应当不会失败,陌覃应该不记得昨晚的事情……
凌霄殿是上朝的地方,自然不会准备舒适的软凳,看着硬邦邦的实木矮凳,林戚砚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去,只是悄悄移动了方向,只虚虚坐了一半。
陌覃紧握的手指微微攥紧,唇线紧抿,得了王位的狂喜瞬间被压下去不少。
多年不见,林戚砚和他生分了,之前他在皇城,林戚砚从来不会顾及他的身份,也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这么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