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陌覃走进门来,问了一句:“刚才我听到筎敏郡主说什么负心女来着,是在给国师讲什么话本吗?”
林戚砚端着茶盏的手一抖,茶水差点儿溅出来。
“你刚才都听到了?”
林戚砚的目光从陌覃身上收回来,盯着手里茶盏的花样纹路看,虽然知道就算是陌覃听到了也不会知道些什么……但为什么就是有点心虚呢……
陌覃自然地在林戚砚身边坐下:“没有啊,只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几个字,话本子故事也就那些什么才子佳人,你抛弃我抛弃你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咳咳……”跟在身边的范总管轻咳两声打断了陌覃的话,“殿下,茶凉了。”
范总管发现在外面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怎么一到了国师面前,不仅总是表现得那么孩子气,而且脑子也不灵光了。
没看过话本子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
这话说出来,不是把御案下面那一沓子偷藏的话本子都供出来了吗?
显然没有意识范总管的提醒,陌覃把桌上的茶盏顺势推到了桌边:“换盏新的来,用宫里带来的新茶,龙阳山的山泉水不错,想来能泡出不同的味道。”
范总管眨了眨眼,认命地伸手端走了桌上的茶盏,去换新茶。
至于御案下面的话本子会不会暴露,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反正他已经提醒过了。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负心女……这么重要的日子满脑子都是才子佳人可不行。”
林戚砚不知道陌覃到底听到了多少,但是总感觉陌覃脑补的功力一点都不比筎敏那丫头弱,想想靖北军里那些荒诞的故事和传言就知道了。
陌覃弯弯眉梢,眨眼间就把脑子里的话本故事抛到一边去了。
那些话本子本来就是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用的,陌覃对那些缠缠绵绵的故事也不感兴趣,那些被杜撰出来的才子佳人和英雄救美的故事不是一般矫揉做作,也就比公文稍微有趣一点。
窗外日照尚高,林戚砚知道陌覃又是偷溜回来的。
按理来说,这时候身为太子殿下的陌覃应该守在先王的灵驾旁边。
林戚砚知道陌覃不乐意,平日里,或许他还会说让陌覃在文武百官面前摆个样子。
但是在马车上的时候陌覃脸色苍白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林戚砚就舍不得逼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了。
瞧着陌覃还有些疲惫的神色,林戚砚叮嘱了一句:“累了就在榻上歇会儿,这会儿前面都在忙,没人来这边找你。”
陌覃眼珠转了转,似是脑子里转过了什么坏心思。
他打了个浅浅的哈欠,恹恹道:“昨夜里一夜都在准备今日的行程,大早上还没睡好就被喊了起来,是有些困了。”
那双好看的凤眸在哈欠之中染上了生理性的水润,衬着俊挺鼻峰和殷色的唇,有些人畜无害的模样,像是拉着衣袖撒娇的小孩子,乖巧地让人心疼。
“这是你得到王位要付出的代价,得到一些东西注定就要承担责任,我还以为你早就做好准备了,结果还是这么小孩子气。”林戚砚脸上一直挂着温润的笑,“你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得到了心之所向,怎么反而埋怨起来了?”
陌覃眼里的光闪了闪,唇角自然的笑意像是僵住了稍许。
得到一些东西就注定要承担责任,所以对林戚砚来说获得那颗雪妖王内核也要承担一些责任,扶持他上位就是林戚砚的责任吗?这一切在林戚砚的世界里仅仅是责任吗?
林戚砚的声音打断了陌覃脑海中翻涌着的惊涛骇浪:“困了就去睡吧。”
陌覃刚才还有的睡意,已经有些消散了。
见陌覃不语,林戚砚不由分说又认认真真探了探他的脉门,经脉之中的阴寒之气完全消失不见了,就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是亲眼见过陌覃毒发的样子,林戚砚知道,毒性并没有消散,只是在他的血脉之中藏了起来。
“这毒虽然不简单,但并不是毫无办法,我这些日子也会想办法试试解毒的方法,你不用忧心。”林戚砚宽慰他道,“别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在心里,你只需要好好养好身子就好了。”
林戚砚这话很明显满是关心,刚刚还盘旋在陌覃心中的百转千回一下子消散了,满脑子全是:国师是真的关心我的!
于是,陌覃脑子一转,愈发得寸进尺起来:“我从没来过龙阳寺,周围一片陌生,我睡不着,不如国师陪我……”
陌覃的语气有点得寸进尺的意思,却也有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戚砚想起他在马车上倔强地背对着自己的样子,心里却有些淡淡的暖,就算是这要求有点不符合陌覃现在的年龄,但至少代表着陌覃愿意敞开心扉了。
就在陌覃觉得似乎没有希望的时候,他恍然听到林戚砚清润的声音,只回了一个字:“好。”
陌覃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脱了外衣爬上了床,从被褥里伸出脑袋看着林戚砚掩上了窗子,目光追着林戚砚的身影。
一室静寂,陌覃觉得希冀的心跳有点快,也有点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