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念是没有见过真?的战争的模样的。
毕竟实际上她本人只是个刚高中毕业的准大学生,其他的时?候最多是现代社会的社畜,各种意?义上的那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如何赚钱,提高成绩,简简单单。
而她对战争的印象,除了晚上八点多学校固定放的新闻里?关于国外的那些片段,便是时?间隔得?很远的历史?教科书上的内容。
战争是残酷的,她是有这样的印象,围绕着这样的题目她甚至可以写出非常优秀的文章。然而残酷两个字代表了什么,她却并没有什么真?正了然于心的印象。
直到现在。
凉城大门?外的地上,冻得?硬邦邦的土层依旧是那个模样,只是仿佛被人泼了许多的黑褐色的墨水一般,颜色越发深不可测。
光看一眼,只让人觉得?头晕目眩。
因为那熟悉的土地上方,还?有许多异族的尸体并未收拾,四周还?吸引了一群豺狼虎豹虎视眈眈。
军营内并没有多余的房间,毕竟凉城又穷又偏,他们能有个功能齐全的军营还?是靠卢太守与舒将军多年经营。
除了士兵们睡的大通铺,一般的功能性房间也只备了一两间而已。
所以,当大量的伤兵出现的时?候,那小?小?的两间“病房”便不够用了。
比较严重的伤员们全部被安排在了临时?腾出来的库房里?,那里?拥挤、混乱,即使关着门?,难闻的气味和痛苦的声音也能隔着门?缝传出来。
祁梁坐在隔壁的书桌前,同样听到了这些声音,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向他诉说着什么,让他连下笔都没有那么坚定,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
顾念念走?过去,手指指着他刚刚算出来的数字:“错了,你再算一遍。”
祁梁眨了眨眼睛,连忙划掉:“是,大人。”
顾念念指点完,便站到了窗户面前,推开了纸糊的窗,冷风吹了进来,也让隔壁的声音越发清晰。
并没有什么有条理的话,甚至连词语都没有,几乎所有人都只是在说着代表了痛苦的语气词,毕竟他们已经连组织语言的能力都没有,当然也没有力气。
毕竟整个军营每个人都忙到分身乏术,他们很难得?到照顾,只能尽力照顾那些恢复希望大的。
人命在这里?,似乎被分了三六九等。
但哪怕是高级的,也不过是消耗品。
今天?早上,她特意?在军医处远远地看了一眼,那里?人来人往,并没有人偷懒,也没有人休息。
所以,是真?的不够了。
顾念念只在窗户上看了一眼,却想了许多,而后轻轻开口:“文娘你算过两次,我算过三次,这次再无误的话,就报给太守吧。”
这样调笑的称呼,祁梁却一点也笑不出来,闻言他痛苦的脸上终于多了几丝坚毅:“是。”
前夜里?金朝突袭,好在卢太守这边早有准备,双方打了一场,直到下半夜对方才匆匆收兵,看上去损失不小?。
作为迎头痛击的代价,瑞朝虽然把?金朝逼退,但也没好到那里?去,可以说是伤筋动骨了。
太守他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昨日早上战况急报已发出,只等顾念念这边统计出具体的损失数字,他们便进行正式的求援。
感谢古代朴素的数据管理方式,顾念念从昨日开始便没有合过眼。
真?的很难理解,军营想要?些军需物资为何要?写得?如此?详细,还?得?列出数据来证明,难不成有人会多要?拿去倒卖不成?
打仗打得?人都活不下去了,还?想着赚钱,哪有这样的道?理?
但她毕竟只是一介后勤官,只得?听命。
况且不得?不承认,这样辛苦的工作,反而让顾念念不那么难受——毕竟,她也在努力呢。
午时?之?前,顾念念他们终于将账目算好,交予卢太守,太守饭都没吃,立即将求援信写好,八百里?加急送至都府。
尉迟墨见到信,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呈到皇上面前,即使皇上身体不适,依旧强撑着看了起来,并迅速宣了兵部、户部等有关的官员一同商讨。
因皇上喜爱、重用年轻官员,刑部的顾瑾瑜,也被宣来。
感谢信使不眠不休地赶路,没有因为劳累多浪费一刻时?间;感谢尉迟墨,并未因为皇上的病而避开这些“坏消息”;感谢皇上,没有因为自己身体不适而荒废朝政……
即使是瑞朝这样的封建社会,在面对战争时?也会高效率地运转起来。
等到整个瑞朝的重要?官员们出现在一起的时?候,距离凉城的求援信来到都城不过半个时?辰。
顾瑾瑜感慨不已,从凉城有异象开始,他便与尉迟大人进行计划,两人根据凉城的情况早已做过无数次的推演,暗中也帮助许多,终于,在第一战时?凉城有了应对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