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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2 / 2)


“只知我遇你生,我遇你死。”

“不知我见你死,我见你生。”

子孤熙拿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向那个吟唱的歌者。

关于这首歌的故事,霍萨兹尔曾跟他讲过:主角是月泉史诗中的英雄赫伯哈卢,与一个无名氏国王。

赫伯哈卢是神话中大新帝国的第一位皇帝,他俊美多情,是个无从匹敌的人物。

这个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可神话里这位英雄的确人见人爱,哪怕他上阵杀敌,敌军的统领都不忍心将刀砍在他的身上,而是在兵刃落下的最后一刻停手,叹道:“谁能忍心结束你美好的生命呢?”

这首歌的第一人称是谁,现在无从考证。但大众普遍认为,是赫伯哈卢征战西域时,在战场曾交锋过的一位国王。

据说那位国王在年轻的时候,曾是与赫伯哈卢一起求学的至交好友。但十年后,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居然是在战场上狭路相逢。

尽管不忍,但国王的职责就是守护国土,保卫子民。他必须要与赫伯哈卢拔刀相向。

两人进行了一次公平的比武,赌注是他们身后的国家,还有彼此的性命。那场战役持续了一天一夜,最后——国王的剑砍向了赫伯哈卢的脖子。

可赫伯哈卢并不知情,他贵为神女的母亲早预料到了他的生死,不忍心儿子命陨黄泉,于是神女下咒:“凡是落于我爱子身上的剑刃,必将反攻其主。”

结局显而易见。国王的剑落下的那一刻,砍飞的是他自己的头颅。

赫伯哈卢抱着国王的尸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与母亲吵了三天三夜,认为母亲不懂他身为一个武士的尊严。他愿赌服输,虽死犹荣,但绝不认同母亲的作弊。

“我可以让你回到决战的那一天。”神女这样说道,“你赢了他,自然就能救他的命。”

等回到了决战的那一日,赫伯哈卢使出了浑身解数,躲过了国王的那一剑,反败为胜。

但结局出人意料,赫伯哈卢攻下了国王之国的那一日,国王突然拔出了剑,狠狠地刺向赫伯哈卢的心脏,并说出一句:“我恨你至极!”

命运重蹈覆辙,那位国王终是一死。这次,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子孤熙心烦的厉害,忍不住喝了些酒。

之后他喃喃自语,跟着那个歌者的调子,反问自己:“我遇他死,我遇他生?”

他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霍萨兹尔。真正掀开他重生命运的那个关键人,也是霍萨兹尔……

子孤熙的心中一阵怪异。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积压在子孤熙心上,他强按着醉意把金玫瑰吊坠穿在金链上,然后晃晃悠悠走向了霍萨兹尔目前居住的偏殿。

他还没进门,就感受到了一阵穿刺骨髓的冷风。

山水画的推动门缓缓拉开,映入他醉眼里的是一幅画,以及一个人。

他今天被两个人的技艺同时惊艳,一个是子艳山如飞龙般手法织出来的云锦,另一个就是霍萨兹尔巧夺天工的画技。

霍萨兹尔昨天离开时什么都没有带走,除了映在子孤熙眼里这幅画的草稿。

是《月泉五神王与西域十六国》的主题。

这幅画只完成了五分之一。

构思布局是西域两分脉络,五位神王在地图上割据一方。

虽然只是草稿,但是画中每一个细节都成型了:地图完整无缺,五位神明的神态表情鲜活生动。

唯有他们西域的心脏——月泉圣国是空的。

“阿月。”子孤熙晃了晃脑袋,酒劲儿上来了他的眼前开始重影,他走上前叫着他给霍萨兹尔取的汉文小名,“过来我这边。”

霍萨兹尔没有动,但那只绘画的手停了一刹那。他很快冷静下来,另一只手抬起灯盏照亮他的画布。

“为什么不过来?”子孤熙问他,然后他扶着眉心,那种酸酸胀胀的醉意席卷着他的理智,“你还在想着子舍脂?”

说完后,他拉了霍萨兹尔一把。

手触及到对方的肌肤时,那种滚烫的触感一下子把子孤熙吓到了。

“怎么这么烫?”子孤熙下意识让自己额头贴着对方额头,试了一□□温:对方的体温明显比他高太多了。

霍萨兹尔眨了眨眼睛,睫毛扫在子孤熙脸上。

“因为殿下你把我赶到了这里。”霍萨兹尔回答。

“我……”子孤熙无话可说。

其实烧到了一定程度后,反倒不觉得难受。

霍萨兹尔转过头去,继续专注于给五位神王的项链上色。他只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但是很精神也不困,最多觉得有点冷。

看着他对自己不理不睬,子孤熙愤然道:“那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我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人有二心!

“我有二心?”霍萨兹尔的耐心只在画上,“你在说舍脂?”

仗着酒劲儿,子孤熙在对方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霍萨兹尔痛得松开了画笔时,那只手立马被擒住:“看到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吗?”

子孤熙拿起了自己花费了一晚上重新串好的项链。

虽然子孤熙尽了力,可项链的造型和珠子的排列顺序仍乱得一塌糊涂。他试着把项链重新戴到霍萨兹尔脖子上,但酒后手很不稳,抖抖索索。

好在他还是把项链戴了回去。

子孤熙终于问了一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你当年是真的爱她?真的想做平朝的上门女婿不成?”

“好问题。”霍萨兹尔没有直接说是或者不是,而是反问:“你很关心?”

子孤熙盯着他:“我为什么不能关心,你答应过我!会一直留在我身边,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是你在军营里答应的!”

“是。”霍萨兹尔的体力即将透支了,他大病未愈就被赶到阴冷潮湿的偏室。加上他画了整整一天,最后那点精神也不知道能撑到何时,“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放过西域,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你毁约了。”霍萨兹尔敲了敲自己画布那空缺的那一块,“我的国家呢?”

“先回答我!”子孤熙看着那张地图,突然有种想拿起对方手中的灯盏,把这幅画烧得一干二净的冲动。

“子孤熙,我得告诉你一个事实。”

霍萨兹尔的语气冰冷,完全不像他这个月里的讨好和逢迎:“凡人之心,七情六欲对我来讲都是可耻的,我不可能以凡人身份爱上任何人。如果你想要得到我的爱,那很简单——信仰我,成为我的信徒。我会施以亲吻奉献真爱,只为你的幸福着想。”

“别胡说八道了!”子孤熙把他扯到了床榻上,那个少年强撑着的精神已经被高烧击打的即将溃散,“你怎么肯把那个玫瑰送给舍脂!”

霍萨兹尔的意识渐渐模糊,但他还是淡然道:“平朝最高贵的公主为了得到我的青睐,愿意成为我的信徒。我为什么要拒绝?她可比我化妆出来的步金台美太多了,生机勃勃,鲜活大胆。身为一个男人,很容易被她吸引。”

“而且大祭司那个职位,我也确实做的恶心了。”他的国家成了一件礼物,一个拿去讨好敌国的牺牲品。霍萨兹尔看着子孤熙,知道什么话最能戳到对方的怒点,“大平的驸马不也是个很好的出路吗?”

子孤熙冷笑:“做大平的王妃也是个不错的出路,难道我给你的荣华富贵还少吗?”

霍萨兹尔冷淡挑眉:“所以……你昨天在我面前贬低舍脂,和她争风吃醋还真是为了我。”

子孤熙冷漠:“心满意足了?”

“担当不起。”霍萨兹尔补充了一句。

看着霍萨兹尔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还有那一句句刺到自己心里的话,子孤熙气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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