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玩意儿是用盐阉出来的,放着炖肉连盐都不用放,味重好下饭,长期缺盐的人吃起来不知道多香。
尤其是常年干体力活的男人,闻到这股子咸酸味儿就口水直冒。
“来,我们就做盐菜炖兔肉吧!”钱工房自己也是如此,吞了口口水才讲话,立刻带着盐菜,去跟几个男人们一起忙活起来。
繁星进了马车,得亏是杜长秋换了个县衙的大马车,才算是把他能装下来,酸菜炖兔肉,繁星肯定是不喜欢吃的,也吃不饱,他就躲在马车里,拿出一堆披萨、烤肉,大口吃起来。
杜长秋把马车关得紧紧的,生怕那拿出来还在滴油的烤肉味道传出去,看着繁星大吃大喝,自己却不接繁星递过来的食物,只让他自己吃。
“我一会儿得去礼贤下士。”看繁星十分不解,杜长秋笑着说,“别的地方不说了,至少我得让华容县的人都明白,跟着我有出息。”
繁星素来是不知道杜长秋的打算的,但是在他看起来,杜长秋每次做事都十分靠谱,因此繁星也不强迫你他吃,自己很快吃的饱饱的。
杜长秋就开了窗户散风,他特地挑的下风处,且上风处那盐菜炖兔肉开始冒出香气了,整个山谷里都是这股香味,马车没一会儿就味儿散了个干净。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钱工书过来问杜长秋,可不可以开饭了。
“可以了。”杜长秋下了马车,提着自己的碗筷,一路走过去,说,“来,先给我打一碗饭菜。”
如谪仙一样的谢大人,居然直接跟这些?力工一样,吃大锅菜,不但如此,他端着个大瓷碗,挽着袖子就坐在旁边,边吃边招呼大家:“快吃吧,吃完还得赶紧把带过来的床和被褥弄一下,晚上早点睡,今天只算半个工,明天争取大早上就开始打井,一天干够四个时辰才算是整个工啊。”
“大人,您说,咱们今天还有工钱啊?”他这么豪迈,一副大老粗的样子,虽样貌过盛,但是这幅做派却显得十分阔达可亲,倒是没之前那么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了,反而显出一股爽朗之感?。
力工们也就没那么惶恐了,钱工书媳妇家的大哥性格和妹子巧娘一样,性子圆活,不免就凑上来,端着饭碗就问起来。
“有啊,今儿没干活,每个人算半个工,每人一文半。明天早上我就要点地分井了。”杜长秋一边吃一边跟大家说,“每个井轮着打,大口浅井也得几十米才能出卤,估计得很久呢。”
“大人,这……咱们在离县里这么远的地方打井,到底是为了做啥啊?!”看杜长秋不是作伪,是真的脾气很好,一旁的力工们也围了上来,都忍不住问。
“煮盐啊。”杜长秋非常理所当然地回答,震惊的周围的男人们咸鲜的炖兔肉都瞬间叼在嘴里忘了咀嚼,大家都愣住了,连钱工书都颤抖着声音问:“大人,您是说,咱们这地底下,有盐?!”
看到杜长秋点头,大家顿时都愣住了。
这一晚上,好久没吃肉的男人们吃着鲜美的炖兔肉,哪怕因为人多肉少,很多都是盐菜兔肉汤拌饭,但是那也够下饭,还有荤腥,好吃的不得了啊。
不过大家基本上都没讨论好吃的盐菜炖兔肉,大家辗转反侧,全都是在思考一个问题——谢大人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要是他们真的能挖出盐来,那以后岂不是再也不愁盐吃了?那也说不定,也说不准他们从此就跟盐工一样,日日被关着煮盐,全家都充做官奴,那反而是倒了天大的霉运。
可一想到老爷说的那半个工的钱财米粮,心里又觉得,不至于,听说这个神仙一样的县太爷可是建安里出来的人物,传说之中的公子,怎么也不可能骗他们这些?小人物吧?
大家心里迷惑,杜长秋也不管这个,他第二天就带着人分组,每十个人打一口盐井,因为地下卤水的埋藏不是特别深,最浅的主脉也才七十米,以大业现在的技术和现在华容县的情况,杜长秋也不想浪费时间去研究深井需要的深凿技术。
光是浅表支脉就足够目前华容县这边用很多年了,杜长秋找准地方,分割好每个组负责打井的地方,又带着人去探测到天然气的地方标记,准备好打火井。
地方都分好,大早上,这些?汉子看着杜长秋又让赵宝儿看着煮饭,心中顿时干劲一下子就起来了,拿工钱还有两顿干饭吃,这可是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好活计。
“你们加油干,出了卤,我就去县里抬半头猪给你们加餐!”杜长秋对着大家宣布,引起众人纷纷叫好,甩开膀子就疯狂干活。
至于钱工书李攒点,则是被杜长秋带着,原地开始搭建未来围绕火井区域的灶台和屋子,杜长秋强烈说明必须得是砖房,要挡住风雨,里面还全部都得砌好灶台,包括填埋天然气的陶管道?,全部都要到位。
钱工书和李攒点带着那些匠人们,一个个地被指挥的团团转,才开始就发现好多东西都没有,没办法,只能又找杜长秋申请,招人挑砖和土。
前几天还在说五百人是不是多了些?,真开始干活,看着谢大人这么一通安排,瞬间就明白了,这五百人才哪到哪儿,按谢大人这个手笔,这里简直是有四份之一个县城大,什么都得从头来,只怕多的是让人忙活的事情。
杜长秋也不难为他们,他早就知道这事儿,把衙门的马车借给李攒点,自己和繁星在修好的茅屋里住下,这茅屋是四面漏风,其他人冻得要死,杜长秋躲在繁星的肚皮里面,一点也没冻着,还给啥都没带,眼见着短时间内回不去的钱工书借了一床被褥,让流鼻涕的钱工书差点感动地落下泪来。
他们这儿忙活起来,城里没顾得上干活的人也是十分惊讶,巧娘在家里拾掇东西呢,她男人是个粗心大意的,前几天她听阿娘说,父亲和哥哥都带了被褥上山,就他男人什么都没带,巧娘当时心里就觉得不好。
但是当时想到钱工书也没说会在山上过夜,巧娘一家就觉得,大概是钱工书会跟着县太爷一起往返,毕竟华容之内虽然路途艰难,但是高山不多,有马车的话,来城里,这两座山翻下来,走路得大半天,但是有了马车,哪怕是慢慢走,一两个时辰也绝对能进城了。
若是骑马全速赶路,那也不过就半个时辰的事情。
这种距离,县太爷想当日往返绝对能做到。巧娘哪里能想到,县太爷他压根就打算好了要驻扎在那里,手把手盯着熬盐这事儿呢?
毕竟路上见到县太爷的人都说了,虽看不到样貌,但是新的县太爷看着瘦的风都能吹走,露在外面的手指也是纤细白皙,据说一看就是这辈子从没做过粗活的样子。
这种人必然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不可能放着县衙里的高?床软枕不睡,而去睡那不舒服的荒郊野外。
巧娘是没想到,就是让大家大跌眼镜,县太爷居然就在那荒郊野外没回来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巧娘也不带着期盼等着钱工书自己回来拿东西了,跟婆母商量了一下,今日就匆匆在收拾被褥,扎捆起来,打算给钱工书送被褥去。
他那衣衫单薄,若是风寒了,那就是生命之危啊。
这么想着,巧娘手脚又更麻利了一些?,结果正收拾呢,家里母亲就匆匆带着小妹拍门,巧娘开始还吓了一跳,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却听到小妹飞速说:“二?姐,听说衙门的李叔回来了,这会儿正让家里有上山的男人的人家领工钱呢。”
“什么?!”巧娘一听,连声问,“这就可以领了?”
“是的,李攒点说,在山上做工,都是包饭食的,使不上钱,就跟大家说了,全部结给家里人。要拿米粮或是铜板都成哩!”小妹今年十三岁,和巧娘一般,都是鲜活泼辣性子,老母亲也不插话,由着她眉飞色舞地跟姐姐报喜。
“娘,有为他发工钱了,我先去领一下工钱!”巧娘听小妹说的头头是道,知道肯定是真的,立刻打算跟母亲妹妹一起,去领钱工书钱有为的工钱去。
“哎,好!”那边,钱工书的老娘听到动静,正走出来,听到这里,忍不住喜不自胜,连声说,“好咧,你便快去罢,这些?东西我来收拾!”
和婆母说好,巧娘就跟着母亲和妹妹一起赶往衙门的工房,一去才发现,喜气洋洋的老人和妇人都挤在工房门口排队呢,巧娘他们不懂,就听到李攒点在那儿大吼:“一个个排队啊,不排队不发钱!”
好容易喧闹了好一会儿,跟着回来采买的赵宝儿和李攒点这才约束好人,大家一个个排队上前,第一个老人就听到李攒点说:“周大力,做工三天半,加班半天,算四天,一共十二?文,或是四升米,老人家,你要米还是要钱啊?”
老人一听,哆哆嗦嗦连声说:“要钱,要钱!”
赵宝儿排出十二?个铜板递给老人,老人接过去,期期艾艾还想说话,赵宝儿就大声说:“要问招工和其他事宜,去旁边兵房问,这边只发钱!”
老人闻言,本来只打算问什么时候回来,一转脚步,立刻往兵房去了。
身后的人个个排队,账都是早就算好了的,加班也是杜长秋按照每个人体力排了的,决不允许为了挣钱不要命地透支自己,因此每个人都是十二?文钱,个个家属领了钱,就往兵房去,速度十分快。
很快就轮到了巧娘一家,巧娘的父亲和哥哥都身体很好,这回都去跟着打井了,母亲和小妹一起,一共领了二?十四个铜钱,羡煞众人。
“嫂子来啊。”轮到巧娘,李攒点和钱大人一起共苦,在工房挨着,情分不比其他,一看到巧娘,顿时就热情地笑着说,“嫂子,钱大哥拿的是管理岗的工资,一共四十文,您是要换成米还是钱?”
“拿钱就好了。”巧娘一听,心中狂喜,面上也露出个压抑不住的笑来,连声说。
周围都是一片羡慕之声,巧娘接过钱小心地往钱袋放好,才跟着母亲和妹妹,一起到隔壁兵房里去,看看是还有什么招工的事情。
百姓们都是兴高采烈,一边马车路过,赵吏书和陈户书两人一起,看着这个画面,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来。
“在山上打井,从地里挖出盐来。咱们这小谢大人,可真是奇思妙想。”赵吏书摸着肚子,笑呵呵地说。
“全华容都看着呢。”陈户书露出一个促狭的笑,说,“柳员外和人打赌,大家都在押小谢大人到底多久会从山上下来。”
“你们这可是对大人大不敬啊!”赵吏书听着像是在训斥,但是满脸含笑,一丝也看不出斥责,反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小心小谢大人听到了哭鼻子,到时候给太子爷和父亲告状。”
陈户书愣了一下,击掌大笑。
两人当下车帘,一路往约好的饮宴去了,少不得又把天真的小谢大人再次当做谈资,又一起嘲讽了一场。
一时宾主尽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平世界50瓶;玲10瓶;深海里的星星6瓶;天天5瓶;凉の木2瓶;
谢谢正版小天使的订阅!爱你们ヽ(*?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