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一瞬间有些凝滞。
南荣恪骇然,忙不迭抬头,将四面八方看了个遍。
萧倚鹤怪道:“你干什么呢?”
南荣恪冷冷乜了他一眼:“住嘴,一般这个时候,薛宗主一定会出现。”
萧倚鹤捧着手,笑吟吟地陪他看了好一会儿,天空寂静,十分安详。南荣恪渐渐卸下防备,转头又看见他挂在脖子上的一枚玉令,立刻抓过来谨慎打量。
上面覆着精妙咒法,是薛宗主的手笔,确实做不得假。
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萧倚鹤两手摊开,一点真诚,十分无辜。
南荣恪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方才薛宗主叫我留下观礼,还没说完人就没了。他叫我观的是什么礼?”
“……”
提起这个,总不能告诉你是双修大礼吧,萧倚鹤把玉令勾回怀中,随口胡诹道:“我怎么知道,薛宗主也一把年纪了,大概是突然来了兴致,要过百岁寿诞吧!”
南荣恪:我信了你的邪。
朝闻道见他们闷着头不知说些什么,突然就住了嘴互相僵持,赶忙清咳两声,伸手将两人分开:“好了,南荣兄。宋师弟愿意去,便带他去罢,都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三个字侮辱性极大。
南荣恪的表情活像见了鬼:“什么一家人!谁与他是一家人?你不知道他当着薛宗主的面都说了什么鬼话!”
萧倚鹤立刻摆出一副无辜样貌,他异于常人的双眼泛着病态的黄琉璃色,光晕浅淡,愈显纯真。
南荣恪:“你!”
朝闻道摇摇头,叹了口气,可毕竟黛川妖祸一事不可久拖,只好招呼“宋遥”到自己身边来:“不管宋师弟说了什么,都不过是撒娇罢了,你要让着他些,都成家了,脾气万不可这样暴躁。”
“就是。”
萧倚鹤说完立刻笑嘻嘻地钻到朝闻道身侧,拽住他的袖子堂而皇之的上了飞剑。至于这两人要去哪里?
现在只要能离薛玄微远一点,天涯海角萧倚鹤都乐意。只要逃出太初地界,天高任鸟飞,谁还管的了他!
事不过三,谁都别想再抢他回去成亲!
离三十岁还有十几年可挥霍呢,何苦非要委屈自己双修,放歌纵酒,青春作伴,难道不香?
如此想着,美滋滋扶住了朝闻道的肩:“还是朝师兄好。”他话锋一转,笑问,“朝师兄你成家了没?”
朝闻道耳根微红:“……尚未。”
南荣恪气得七窍生烟。
虽然满腹狐疑,但给南荣恪十八个胆子,他也想不到当世竟有如此英雄,敢从薛宗主的怀里偷玉令,他只得半信半疑地先离开此地。
三人御剑向南行去。
上了路,萧倚鹤才知道此行是要前往黛川,深埋于西南深山之中的一座秀丽小城。黛川好啊,够远!
一路上南荣恪七嘴八舌,就没闲过。
相反的朝闻道则安静得多,偶尔礼貌地回应他两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恐怕说的就是这样的了。
萧倚鹤站他背后,眯着眼丈量着这位晚辈,背挺肩拔,十分满意,于是将头靠了上去。
朝闻道正说着话,忽觉后背一沉。
他反应快,抬手在飞剑前布下了遮风的屏障:“小声点,宋师弟睡着了。”
南荣恪正聊得开心,闻言不满地扯下一瓣云彩,揉捏揉捏扔到了萧倚鹤的后脑勺上。
黛川地处偏僻,与太初剑宗相距甚远。
尽管朝闻道与南荣恪的两把飞剑在刻意追赶,期间少有停顿修整,抵达黛川城郊时也已经是三日后的夜幕时分。
萧倚鹤这一路几乎都是睡过来的,等再睁开眼时,只见脚下山川如黛,灯若星河,淡淡的山河灵气萦绕在城郭四周,着着实实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去处。
这样一看,不像是个能养出妖祸的地方。
朝闻道御剑下潜:“宋师弟,我们到了。”
萧倚鹤打着哈欠,从剑上跳了下来。
此时已黄昏将尽,天际一轮圆日在远处山腰间仅余一角金芒,黛川城中街巷细细交错,琐碎灯烛徐徐亮起,往来修士络绎不绝,竟十分热闹。
朝闻道敛剑:“走罢,进城去看看。”
萧倚鹤本欲趁乱开溜,才迈了两步,蓦然一停,他虽视物眇忽,但其他感知却分外鲜明,他向后扫了一眼。
南荣恪奇怪道:“怎么了?”
萧倚鹤摇头:“无事,可能是错觉罢……”
他一把抓住了身侧南荣恪的手腕,笑嘻嘻道,“好道侣,借点灵气。”
南荣恪还没答应,便觉灵脉之中的浩浩灵力源源不断地向着手腕流去。
萧倚鹤霎时便觉一股灼热灵质涌入身体,烫得他晕头昏脑的。真阳灵脉,果真凶悍。
“宋、宋遥……别吸了……吸干了吸干了……”
一道哀怨声自身侧传来,萧倚鹤恍惚了片刻才清醒过来,又抽了些余灵力灌注到双眼脉络上,换得半目清明。
转头一看,见南荣恪腿脚虚软地半跪在地,脸色发白。萧倚鹤登时将抓握他的手丢开了,哂笑道:“哎呀,不好意思!”
“……你这叫借吗,你这是抢!”
南荣恪晃了晃脑袋,颤颤地扶住了朝闻道:“朝兄啊,这还是人间吗?”
朝闻道无奈:“南荣兄……”
萧倚鹤啧舌嫌弃道:“有点虚啊南荣公子,想当年——”
南荣恪和朝闻道闻言都看着他,看他年纪轻轻能说出什么“想当年”来。
萧倚鹤却不愿再说,不动声色地将手向后一背,笑吟吟道:“没什么,喝酒去!”
“喝什么酒,我们来做什么的,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