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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116(1 / 2)


纤细白影越过乱战中的石柴桑和巫盼、巫罗,直扑向巫咸大祭司,左手横剑内推外刺,右手掩护提剑自下而上呈“鸳鸯拨水式”,朝那张面无表情的木面具划去。

巫咸脚下未动,脸微侧,矮身在剑锋下一走,双指弹铗,丁零当啷一阵响后,他脚下步子由缓慢变急,刹那错身已至楼西嘉身后。楼西嘉口中“嘤”了一声,迅疾甩剑后刺,左手飞剑对穿,先切他手指,再惯他心胸。

白衣祭司不急不慢退回原处,手中竹笛贴着她的剑尖旋了一圈,随即剑势下压,他人则纵身凌空而上,按住楼西嘉的肩膀将她揪起。

楼西嘉哪里愿意被他拿捏,当即剑尖一挑,贴着他下巴一滑,逼得人向后飞掠。

待脱了控制,她先一招“交颈并行”,以鸳剑为主,鸯剑为辅,双剑连刺,乱他脚下步态,而后变作交替的双招“鸳鸯于飞”。鸳为雄鸟,鸳剑剑势凌厉,走龙象之道;鸯为雌鸟,鸯剑则剑气绕指,行诡秘之法。

双剑合并之下,楼西嘉左右手配合毫无破绽,刹那间,刚才还神乎其技的巫咸祭司竟被一女子压得下风。

“好!好功夫!”

大难不死众豪客看得热血贲张,甚而有人接连鼓掌喝彩,自壮士气:“没想到这一次‘三星’中的鸳鸯冢亦有派门人前来,兄弟们慌什么慌,若不能教天都陨落,老子把脑袋割下来盛酒喝。”

楼西嘉左手背剑下腰,右手长剑一飞,从腰腹下绕过,口中当即称道:“下一手,你一定会刺我命门穴。”话音未落,果然如她所料,白衣祭司手中长笛伸出,在腰下二寸和长剑相接,撞出一声叮当。

“哎。”

巫咸祭司一声叹息,竹笛脱手,打掉她背上的鸳剑,待楼西嘉翻身抽回鸯剑时,他已飞至人侧身,将竹笛反手一捏,将好抵在她脖子上。

人的习惯有时候是不会变的,楼西嘉可以判断出巫咸的招式,巫咸未必不能预测出她的路数。只听白衣祭司欷歔一叹:“何苦?”

“我千里迢迢从巴郡来滇南,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谁?”白衣祭司打断她的话。

楼西嘉兀自摇头,眼中嫣然之下覆着惋惜和不解,终化作草草一笑。说出来的话中并未直言名字,乍一听与两人毫不相干:“待我找到他,有一句话需说给他听,他当年一直不得解的难题,我今日竟瞧出了答案。”

“没有答案。”

巫咸并不想再听下去,而是径自否认,随后卸掉劲力,待竹笛落回掌心后,他转身而走,招呼巫彭,将巫姑搀扶往神殿中走。

楼西嘉深吸一口气,随后暴起突袭他身后,口中大喊道:“我只这一句话要告诉他:日中则昃,月盈则食(注1),切莫等人生大悔之时!”

他自有打算,这六年来虽有阴差阳错,但从未偏移。自踏上这条路,飘摇之下,何谈悔字,绝无后悔。

“大祭司!”

巫彭咯出一口老血,着急上前援手,巫咸将他推开,脚下步子惊变,人竟演至虚影,快时如流萤疾舞,慢时如恒沙吹飞,楼西嘉被困其中,进退维谷。

这时,山头那方与行尸恶斗战况惨烈,这头石柴桑听取二人战斗之声,当下掐准时机不再犹豫,推手将巫盼和巫罗阻开,跃至身后绕着姬洛横飞一圈,贴耳轻诉:“和他二人周旋也够久了,眼下时机成熟,我出手不再留情,那位大祭司若分心来救,和他缠斗的女子必能突围,你则带上短剑站在这里,从背后给他来上一刀。”

石柴桑将手悄然按在腰腹间的一处软肉上,怕他心善犹豫,不免多嘴一句:“放心,此举破他气机,只伤人不杀人。翎儿,功成在此一举!”

余音未散,巫盼听得此话,心中殷忧,不免回望巫咸一眼,脚下方寸大乱,顿时现了破绽。巫罗本欲咒骂一声“狂妄”,可石柴桑真就没说谎,她不再藏拙之后,功力一时间扶摇直上。

巫罗欲要提醒已然不及,眼见着石柴桑先破了巫盼的双刺,随后折身,一双枯手催蛊,冲自己脖颈捏来,她先前就是以这样的法子,差点诱杀了武功丝毫不弱于她的相故衣。

人都已经到了这儿,姬洛自然不会再装样子任由她摆布,于是静等巫咸来救,正好也能就近瞧清他的武功花样,看是否能摸出些蛛丝马迹。

果然如他所料,白衣祭司走位即止,稍稍下了重手,以蛮横的内力冲散楼西嘉的蓄势待发,逼她双剑齐出来格挡,而自己则抽身而出,抢出时间回头来救。

楼西嘉拄剑在地,反向朝神殿滑出三丈开外,人在阑干前才堪堪停驻。这会子,只瞧着树下歇息的爨羽踢掉被碎石渣子磨破的芒鞋,赤着脚朝她焦急的奔去:“楼姐姐,楼姐姐你没事吧!”

落花归尘,爨羽在白玉石栏杆前翻了两个跟头,将好用手臂把人持剑的胳膊托住。

“我没事。”

楼西嘉垂下头来,瞧着认识几日的小爨羽对自己如此关切,而认识几年的人在跟前却整一出“六亲不认”,心上免不得刺痛,于是嘟囔两声晦气,揪着小姑娘的衣领子将人拖至身后,自个儿提剑在前给护了下来,“别怕,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姐姐去去就来。”

可惜,感念归感念,楼西嘉的注意力始终粘连在巫咸身上,因而手有失分寸,爨羽被拉拽得跟不上步子,当即来一个左脚踩右脚,朝那神殿仰躺着摔下,伸出的那双毒手在飘摇欲坠中乱抓,恰好撞上了神殿檐下长绳系挂的铜铃。

一铃转而百铃响。

爨羽口型还保持在“楼姐姐”三字欲喊,可眼中却渐渐浮起幽冥暗光,到喉咙的话咽了下去,化为一抹冷酷又狠戾的笑容。

云河神殿的铃声庄严而仓促,层层起伏紧迫得令人窒息,在场众人纷纷捂着耳朵倒地,竟比方才“大汤大河阵”的威压还要严重。

巫咸在前,正往石柴桑的方向奔走,忽觉背后异样突生,忙止步飞笛,与楼西嘉的长剑相接,语气很难堪:“不好,是天都大阵!”

“管他什么阵,你今日得给我说清楚,还有你这木面具我瞧着甚是碍眼,一并摘了去,我倒要看看有何见不得人!”楼西嘉口中声出急促,手中招式更是层出不穷,巫咸有苦难言,眼前的女子哪里知道这大阵的可怕,今日若真叫结界开出,这哀牢山将有大麻烦!

念及此,再三衡量,白衣祭司放弃了营救,手指拈花按在刺来的鸳鸯长剑上,从剑尖一路推至剑柄,贴身一掌,趁楼西嘉收剑追招时反身一荡,荡至她身侧,恰好望见神殿石阶前抱膝而坐的小女孩。

女孩正抬头望着铃铛,察觉到他的目光,丝毫不惧地垂首相接,最终唇边绘出无声一笑,那笑中嘲讽和不屑各参一半,随即她将手心上托,摊开五指。

木面具下,大祭司眼神骤冷,亦噙着一丝冷笑,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天。于是,两相之下取其重,只见他大袖一展,蔽下楼西嘉视野,左手在其持剑手臂上连点三下,逮着劲力推去两寸,贴着她身子抽身而回。

随即,左右手交叠结印,直取阶前玉人。

爨羽握拳收手,露出小鹿般惊慌失态,抱头张口大呼:“楼姐姐,救我!救救我!”

“哪里走!”楼西嘉剑锋上挑,直划拉开祭司礼服的袖子破势而出,跟着巫咸紧追缠斗。巫咸不便与她追逐,身躯一震,脚下步出幻影,霎时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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